從薛斌家走出來,發現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鵝毛大雪,馬路上、樹梢尖、房屋頂,很快便鋪了厚厚一層瑩白。迎風而舞,這雪也好像有千絲萬縷的情思似的,嗚咽著,訴著衷腸;又好像潮水一般洶湧澎湃,席捲而來,一瞬間,便迷濛了雙眼,佔據了心扉。
然而,大街小巷,賣年貨的攤位前,卻依然熱鬧不減。瑞雪,映著那鋪滿街頭的福字窗花;映著那掛滿繩索的對聯鞭炮,年味越濃,喜慶的氛圍也越濃。
花影這才想起,原來現在已經是臘月中旬了,距離春節,也不過就是不到半月的時間了,的確該抓緊置辦年貨呢!
當然,這些自然不需要她來費心思——爸爸媽媽肯定已經準備的妥妥的了。想到爸爸媽媽,花影心裡,才生出一點力量感,覺得踏實點。
坐了許久的車,好不容易冒著風雪,回到了家。一進門,花影便把包和東西隨手一丟,歪倒在沙發上,發呆。
花影的母親從屋裡跑出來,看到是花影,高興地摟著她,一臉幸福地說:“我的寶貝女兒回來啦!太好啦!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
花影的父親則是說:“你讓她先緩一緩,休息一下吧,一會再聊也不晚,你看外面下著雪,格外冷,肯定凍僵了喝點熱水吧!”
“對,對!”花影的母親興高采烈地給花影倒水去了。
花影端著水杯,有點出神。她又翻出手機,給薛斌留了一條資訊:“你還好嗎?注意身體,注意安全,我已平安到家,不用擔心。”
等了許久,卻仍然沒有回信。花影的訊息,再次猶如石沉大海。
花影的心再次驚悸起來。
“我的寶貝閨女,怎麼一回家就發呆?”還是母親細心,一下子便察覺出花影情緒的異常。
“沒事……”花影搪塞道。
“知女莫若母!就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又在想薛斌了?”
花影不否認。
“鬧彆扭了?”
“沒有!”
“那是怎麼了?說給媽媽聽聽,我幫你分擔一點也好啊。”
“沒事,就是無緣無故,聯絡不上了……”
“他提前沒有跟你說過,最近可能要有什麼事嗎?”
“沒有,薛叔叔也不知道,他們也有點擔心。”
“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這個道理你懂的!”花影爸爸突然插了一嘴。
是哈!沒有訊息,就說明沒有大事,不是嗎?花影突然被點醒了,三魂六魄這才漸漸迴歸到身體裡,人也有了點精神。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薛斌仍然音訊全無。
花影再也坐不住了,她開始查詢J國的網站新聞。
她查到:正是在一週前,就是薛斌失聯的第一天,在J國金城,就是薛斌維和的城市裡,發生過暴力槍擊事件。身份不明的武裝分子持槍襲擊了當地政府部門和警署,而後,有計劃地撤退,並當街抓捕了一百多名民眾作為人質。據悉,在暴力武裝分子,抓捕挾持人質過程中,中方維和警察恰巧正在執行任務,與之發生交火。後經當地軍隊和國際維和特警、國際維和部隊,三方配合,協同作戰,歷經三天三夜才最終成功將人質解救出來。
花影越看越驚心,握著滑鼠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如果假設說,薛斌在這次行動中,歷經三天三夜,已經成功解救出了人質的話,那麼,他應該可以和自己聯絡了呀?莫非真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薛斌到底怎樣了?
花影反正再也忍不住了,即便她,緊握的拳頭裡,指甲已經深深嵌入血肉,痛覺神經卻麻木不仁,任由她失魂落魄;即便她用盡全身力氣,將胳膊死死地支撐在電腦桌上,癱軟的肌肉卻殘忍地提醒她,她是多麼懦弱膽怯。
那一刻,花影心底裡,早已淚流成河。這河水氾濫決堤,濁浪滔天,肆虐四溢,只剎那間,便吞噬了理智,好像連太陽也要一併帶入深淵。
此後多少天,花影都心緒難安。年關更近了,爸爸媽媽已經打掃乾淨了屋子,置辦齊了年貨,連門外也裝飾上了彩燈。
春節是所有炎黃子孫共同的節日,是我們所有的情感歸宿,和一切的哲學基礎。漂泊在外的遊子,在這段時間裡,總會想盡一切辦法,回到家中,與親人團圓。
新年的鐘聲似乎已經縈繞耳畔了。可是,快樂和熱鬧卻離花影越來越遠。她的一顆心,還有那些無處安放的記憶,早已飛越了千山萬水。可是每一次,又總被塵世的喧囂聲,帶回了現實:沒了那些幻想出來的片刻歡欣,沒了心中所念之人的清淺的足跡,沒了那重重疊疊、繾繾綣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