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的煙霧逐漸飄散,時值氣溫驟冷,這吐出的煙霧和呵出的白氣像是交織在了一起,在半空中瀰漫開來,讓人分不太清。
沉默半晌,楊海鑫看著面前的工作人員,砸吧了下嘴,又吸了口煙,吐出。
這才緩緩問道:“方搜查官還在這棟樓裡,在他的房間裡待著嗷?”
年輕的工作人員腰背挺得筆直,就站在楊海鑫的面前,他神色有些緊張,眼神中又有崇拜的意味在裡面。
他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清了清自己嗓子:“是的楊隊長,從我監視到現在,方搜查官就沒有出來過,一直待在他自己的房間裡。”
“昂,多注意點吧。”楊海鑫停頓了下,隨口又道:“還有,你不是在監視,是在保護,明白嗷?”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是,明白了。”
擺了擺手,楊海鑫示意工作人員退回原先堅守的位置上去,這名年輕人也就乖乖退回去了。
畢竟是躲在暗處監視,雖說楊海鑫心裡完全猜到了這名工作人員已經徹底暴露,但該要做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
一個我知道你安排了人來監視我,一個我知道你知道我安排了人來監視你。
拗口卻簡單的一個默契,就這樣在樓上樓下拉扯著距離。
楊海鑫是打從心眼裡欣賞,並且看好方哲的,如果說方哲在當下重重焦慮中無法發現這名隱藏在他家不遠處的監視人員,那麼楊海鑫倒是會很失望。
不過顯然易見,方哲的身影就這樣突兀的站立在窗邊,只是眼神沒有往此處瞄。
冷風吹拂,方哲的餘光清楚看到了楊海鑫負手而立,站在街道的拐角處。
這個外表邋遢的男人,頭上戴著還是那頂像是焗了油一樣的漁夫帽,身上披著那件棕色的風衣,嘴裡叼著根香菸。
這身打扮,第一次相見是如此,沒想到今日還是如此。
楊海鑫看著方哲故意沒有將臉轉過來,始終保持著一個看風景的姿勢,這種小孩子賭氣似的舉動引得他笑了笑,輕輕罵道:“小兔崽子。”
吐了口菸圈,楊海鑫衝著方哲所站的窗戶揮了揮手,沒有等方哲給予任何回應,這個男人抖了抖風衣,將脖子往裡縮了縮,就這樣邁著大步離開了。
楊海鑫走了,方哲這才慢慢扭過頭,將腦袋轉了過來。
街道那頭,早就沒人了。
方哲忽然有那麼一絲後悔,後悔自己剛剛幼稚的舉動,沒有好好跟楊海鑫打個招呼。
現在回憶起那男人搖手的樣子,他覺得有些奇怪,這搖手為什麼像是久違的重逢,又像是臨行前的告別。
略帶寒意的風就這樣吹拂著,可以清楚看見街道拐角那堆落葉被風捲了一個旋,落在了別處。
監視的那名工作人員雙手舉在嘴邊呵了口熱氣,隨後搓了搓手,當他再度抬頭望向那扇窗戶時,卻驚訝的看到窗戶邊已經沒那個年輕人的身影了。
又是一道冷風掠過,寒意從脖頸處竄了進來,工作人員剛想縮下脖子時,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了一聲低語。
“抱歉了哥們,你得先睡會。”
方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了工作人員的身後,他一個寸拳擊打在了對方的後腦,動作乾淨利落,這可憐的工作人員身子一軟,白眼一翻,就這樣順勢倒在了方哲的懷裡。
將工作人員放置在不起眼的角落,方哲把頭頂上戴著的運動帽向下壓了壓,隨後快速離開了這片地方。
還是白天,路上的行人挺多的,不過因為這監視人員躲得位置有點隱蔽,所以方哲先前的舉動並沒有被人發現。
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方哲有種重回光明的錯意。
他腳步很慢,因為眼下並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方世軍。
方世軍逃獄了,可是他會往哪裡逃呢,一個失控者還能往哪裡逃?
方哲想不明白,不過眼下有幾個地方明顯是不太可能的,首先就是這個家,家是不可能回了,有點腦子的都知道。
其次就是那個肉鋪攤子,不過仔細想想,那攤位太明顯了,逃到那去無非自尋死路。
想著想著,方哲忽然衍生出一個念頭。
“他,為什麼要逃跑?”
一個犯案數年,連楊海鑫都曾在開會時候提到此失控者謹慎異常;
一個同居一片屋簷多年,完美隱藏自身身份的人。
突然就這樣毫無徵兆的被抓了。
抓了,也就被抓了,可以方哲對自己舅舅的淺面瞭解,他覺得方世軍被抓後是不會越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