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鬆開他,單手搭在膝蓋上,問道:“都崩嶺到底有沒有吃人?你們擄走的流民都去了哪兒?你們可有假借沁園行事?”
要孫翊青現在回答問題是不太可能的,李照問完就從懷裡取了一枚活血益氣的丹藥出來餵給了孫翊青服下,然後等他化了藥丸之後的回答。
逃跑的壇娘糾集了不少青壯往二層樓這兒來了,他們一個個人高馬大的,手裡或是提著刀劍,或是舞著槍棍,看上去倒是氣勢十足。
與丁酉海打了老半天也沒分出個勝負來,沈默月嘆了一口氣,墊步後撤,和丁酉海商量道:“丁老兄,你看,你我二人難分敵手,不如先一直對外?這都崩嶺的人可已經到了,雖然都不是如何厲害的人物,但人家勝在人多。”
“閉嘴。”丁酉海屈肘斜落,寬刀與長劍劃拉出了一串刺耳的聲音。
“放開我們老大!”
“沈先生你便是這麼對我們的嗎?”
“殺了他們!他們居然敢將老大”
“殺了他們!”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怒喝聲,領頭的幾個大漢揮著刀劍就已經衝了上來。
李照起身應敵,餘光卻看到了抱著咿咿呀呀的小娃娃站在不遠處樹林邊的壇娘,她臉上有淚,有害怕,亦有悔恨。
在她之後,聚集著許多老人與小人。
所有人都帶著一股畏懼的神色看向李照這邊,他們眼底的惶恐與前頭這些山匪們的聲浪是那麼的相悖,但卻又詭異地扭成了一體。
沈默月嗤笑了一聲,他縱身而起,雙腳連踏在丁酉海的寬刀刀背上,展臂飛身掠向了後頭的山匪們。
常人如何去與武林高手抗衡?
即便是經驗老到的匪徒,在面對武功出神入化的江湖人士時,往往也走不出三招。一場本是人多戰人少的爭端因為李照三人過於碾壓式的武力而淪為了單方面的屠殺。
趕到此處的並非是都崩嶺全部的人手,但已經是十之有三。
出乎李照預料的是,那些眼神純良的婦人們、老人們、孩子們,突然間就握著鋤頭釘耙一窩蜂地湧了上來。
他們雙目猩紅,眼中有淚。
“你為什麼要殺我爹爹!”一個半大姑娘手裡捏著快磚頭,一邊哭嚎著,一邊將那磚頭扔向了李照。
李照轉腕將磚頭劈成了兩半。
沈默月卻是沒有李照這樣的愣神的,他那原本正氣凜然的面容因為接連的殺戮而染了血漬,唇瓣鮮紅,眼角微抬。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看上去才有那麼一點點與沈嬰嬰的相似之處。
其後追過去的丁酉海的確是沒有再對沈默月下手的,他殺起無辜的人來和沈默月的狠勁不相上下,手起刀落之間,就已經將好幾個舞著鋤頭的老人給砍倒了。
整個山頭充斥著哭聲、喊聲、哀嚎聲。
在餘下的幾個時辰裡,源源不斷地有山匪從四面八方趕過來,膽子大的便衝上去想要為弟兄們報仇,膽子小的便在混亂之中扯了自己的家人就往山下跑,片刻都不帶停的。
這些逃跑的人沒能逃得過沈默月的眼睛,他抬腳踹飛一具沒了腦袋的屍體,踩在正往下倒的屍體上,拂衣過去便挑了那逃跑之人的後心。
什麼時候才能停下?
李照想著,掃了一眼自己身上東一道西一道的傷口,在覺得刺痛的同時,還有些不適。濃郁的血腥味伴著一股惡臭瀰漫在空氣中,充斥著她的鼻腔,叫她的大腦也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
正當她連連朝後退著,覺得不太舒服,想要喊一聲海叔時,她腳下土地突然傳出了有序的震動聲。
軍隊?
她抬眸看去,果然就看到了遠處快馬加鞭趕過來的季百里。
沈默月一瞧這李照的援兵到了,登時連點數下,閃身到了孫翊青身邊之後,一劍刺在了他心窩子上。
滅了口,又得了密旨的下落,他也就沒必要再繼續待下去了。趁那大隊人馬還沒過到近邊時,他於人群中游走,不聲不響地就摸到了壇孃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