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正午,天光大亮,雲子淵從客棧裡出來,晃眼的日光照進雲子淵的眼眶裡,照不亮他黑深的瞳孔,那就像是吞光吐墨的深淵一般,無人可以看見其中蘊藏的情緒。
因為一夜傳送實在太過消耗精神力,孤劍客已經在客棧裡睡下,所以雲子淵便出了客棧,想要在這城市裡逛一逛。
事實上,雲子淵從小到大,還從未真正地在城市裡生活過,也沒有好好瀏覽過一座人族的城市,雖然有神霄九天塔書廊內的藏書豐富閱歷,但也沒有幾本書會去講述一個普通人,在一座普通的城市裡,普通地生活。
雲子淵的人生經歷其實說來也簡單,五年並不如何美好,但也不算糟糕的童年時光,五年辛勤練劍的刻苦時光,以及現在修羅殿的殺伐生活……
在這些經歷裡,雲子淵幾乎沒有怎麼接觸過城市,沒有怎麼了解過普通人的生活,不知道普通人的一天,會是怎樣的滋味……
先前的幾次城市經歷,雲子淵都是帶著特別的目的,或是在閩州的那座城城中打聽赤殺劍門的訊息,或是被天門追殺,一路從東海之濱逃進天翼城,並在天翼城看孤劍客大戰宇神將,再就是昨日在天露城中,雲子淵被人潮裹挾,被動地逛了天露城,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留下……
所以他現在特別想好好逛一逛眼下這座城市。
至於客棧裡昏睡的孤劍客,雲子淵並不擔心他的安危,他甚至沒有給孤劍客佈下什麼防禦的法陣,孤劍客雖然因為精神力消耗而昏睡,但畢竟還是真正的天玄大能,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輕易靠近的,就算真遇到了什麼危險,孤劍客也會自己甦醒的。
是以出客棧前,雲子淵還專門叮囑了一下店小二,讓店小二注意別去打擾他的房間,又向店小二問了問城中的一些特色風景,便出了客棧。
關於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座城,雲子淵是基本沒什麼瞭解,除了知道這是一座處在神州中域和南域交界的地方之外,便沒有其他的了。
“看來這城真是小,不僅地圖上難覓,連我掌握的神州各地風聞中,也沒有任何一則是與此城有關的。”雲子淵好奇地想道,“這麼小的一座城,竟然也會有一座傳送法陣!還真是出人意料……”
雲子淵花上了半天的時間,將這座城上上下下跑了個遍,有些感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座城雖然小,人口更是天露城中的一半還少,但是各項設施一應俱全,酒肆旅館,賭坊青樓,樣樣不缺。
雲子淵一家一家地都進去看過,在酒肆裡偷了酒喝,在賭坊裡堵了點銀錢,在戲院裡看了場戲曲,便是青樓,雲子淵也悄悄進了去,只是轉眼便退了出來,直呼“無趣!”
而在將這些內容都體驗了一遍過後,雲子淵意猶未盡,他又去俗世的衙門裡看了場判案,去書塾聽了回課……短短的半天時間裡,雲子淵忙的是不亦樂乎。
不過再將這些內容都體驗了一遍過後,雲子淵還沒忘自己開始時對這座城最大的疑問。
“這麼小,這麼普通的一座城,為什麼會有故傳送法陣存在呢?”
天露城雖然也小,但是它處在天翼城的瞎管範圍之內,在古時候,它和天翼城一樣,都是人族為抵擋妖族而建造的兵城。其他有傳送法陣的城市,若是小了,那便基本都是如此原因。
而眼下這座連名字也沒有,只因為土質城牆,而被城民稱之為“土城”的城池,雲子淵並沒有見到有修士出沒,他也打聽到它的歷史,從地理上,也判斷不出它是否參與了人妖之戰,土質的城牆看起來就不太牢靠,想來應該沒有才是……
“土城……你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呢?為什麼你會有傳送法陣呢?”
雲子淵低聲喃喃念著,一邊還在城裡逛著,眼中所見的,只是城中居民為了生活而忙碌的樣子,辛勤,但是安穩;平凡,卻也偉大。不知不覺間,雲子淵看得有些入了神,竟是莫名跟著一位打鐵師傅走進了鋪子裡。
“這位小弟,可是需要打點什麼啊?”
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進了鋪子,那打鐵師傅一轉身,便看見一身劍客打扮、但是卻沒有佩劍的雲子淵,他習慣性地就招呼了一聲,但是他腦子轉得飛快,立刻又補充了一句:“我這可是不打刀劍的,這位大……小俠若是缺了趁手兵器,我這是幫不了你的啊!”
聞言,雲子淵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是方才看這位打鐵師傅與人打牌,覺得很有意思,便不知不覺中跟了過來。而回憶了一下打鐵師傅的話,雲子淵趕緊擺了擺手,正想跟他說自己並不是來打兵器的,卻在這時,有人替雲子淵答道:
“他不缺兵器,”
一聽到這人的聲音,雲子淵便知道來者是誰,他轉過身去,眼中所見,一道籠罩著薄紗一般光輝的身影浮現,揹負雙劍,白髮銀眉,頭挽道髻,生得極為英俊,劍眉星眼,英姿韶秀,他穿著一件純淨雅緻的素白道袍,手執一個白玉拂塵,一身道氣凌塵,丰神絕世,不是靖玄道人還能是誰。
“道長,好巧。”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靖玄道人的突然出現,雲子淵竟然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嘴裡說出的話,也沒有什麼語氣上的變化,平平靜靜。
靖玄道人微微一笑,也很是平靜地打了聲招呼,說道:“是挺巧的。”
說起來,自從雲子淵進入修羅殿中修行以後,雲子淵和靖玄道人便已經有三四年未見了。此時他們忽然的見面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都是這般的平淡,平淡得好像兩人早上方才在城裡見過一面,一起打了打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