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平時,這個士卒敢這般的怒罵自己,就算是自己脾氣好,就算是自己不仗勢欺人,也絕對饒不了這個傢伙,但是現在,這麼一群在如今的天狼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卻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如果說他們夏侯家和曹家的臉面是誰保住的話,還是要說那個女人,夏侯氏在緩過來這口氣兒之後,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同意那校尉的阻攔和勸說,直接二話不說再次跳了下去。
對於這個女人來說,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她的全部都在下面,那麼她就一定要在下面。
這一幕再次震撼了這群世家子弟的心思,他們有人鬆動了,他們有人想要踏步上前,但是在看到周圍人那畏畏縮縮的身影之後,那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世家子弟,也再次將自己的腳步縮了回去。
而這一刻,他們寧可收到這群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看得起的莽漢子們的侮辱,他們也不敢真的豁出自己的性命,這和書本上的那些不一樣。
在書本之上,他們看到的是羽扇綸巾,看到的是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看到的是手指揮動,無數戰士衝殺而上,攻城拔寨無往不利。
他們看不到現在這種,前赴後繼跳入湍急冰冷的江水之中,看不到這活生生的人下去,冰冷僵硬的屍體被拉上來。
他們怕了,他們承認,自己怕死,他們只能夠不斷的告訴自己,聖人有言,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就在他們已經做好了之後被夏侯元讓責罰,被人們唾罵準備的時候,他們的身後再次傳來了一個聲音,一個很蒼老的聲音。
“夏侯家的男兒啊,真的是讓老夫失望了!”
聲音一出,無數的世家子弟滿臉震驚的回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個髮鬚皆白,彎腰駝背,一個已經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就是在不久之前才將那個不聽話的夏侯家子弟帶走的夏侯家的老家主。
如今,他再次出現在了這裡。
不僅僅是他,還有曹家的老家主,還有他們夏侯家的叔伯,還有曹家的中年一輩。
此時他們都出現在了這裡,他們都出現在了這個地方,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他們的眼睛之中,帶著濃濃的失望之色。
這群夏侯家和曹家的子弟知道,這眼中的失望,是因為他們。
“老家主....”一名青年似乎是他們的領袖,他想要解釋什麼,但是張開了嘴,卻是怎麼也說不出想要說的話,或者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話。
此時曹家的老家主看這個年輕的子弟,也是滿臉的無奈對著身邊的老夥計說道,“老夥計啊,你也別說了,老夫也感覺愧疚啊,這曹家的臉面算是丟乾淨了。”
這一句話,可是將所有曹家和夏侯家的年輕子弟的臉色弄得通紅通紅的。
而這個時候,曹家和夏侯家的老家主已經看是將自己的衣衫脫下來了,他們露出了自己那瘦弱並且傷痕累累的身體,這一幕讓所有的家族子弟都大驚失色了起來。
“老家主不可!”
“祖父不可啊,我等這就去,這就去!”
“家主莫要如此,我等知錯了,我等這就下水,我等這就下去!”
一個個年輕的世家子弟跪在兩個家主的面前,
哀求著,快速的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甚至還有狂奔著要衝向那湍急江水的,但是他們都被夏侯家的老家主給喝止了。
“夠了,一個個已經將人丟了,就不要在現眼了!”夏侯家和曹家兩個已經不知道多大歲數的老家主直接光著膀子走了過去,走在了寒風之中走到了江水之前。
“爾等丟的臉面,得有人,給你們找回來!”
“記住今天吧,若是他日,希望你們也能夠這般的教導你們的子孫!”
兩個老人家一人說了一句話,然後毫不猶豫的直接跳下了那江水之中,兩個髮鬚皆白的老人,跳下江水之中的那一刻,便是那士卒的校尉也是大驚失色,瞠目結舌不知如何訴說。
兩個老人沒有自殺,他們和那些士卒一樣,直接撲到了那淤泥之中,用雙手挖掘,用竹樓刨開,讓已經被淤堵的不成樣子的河水,慢慢的疏通起來。
“記住今日,你們出門在外,代表著的不是你們自己,代表著的是你們的家主,別人敬你,敬的不是你,是你們身後的家族!”說這個話的是一個夏侯家的叔伯,也是夏侯元讓的族弟,也是這群年輕人之中某一個人的父親。
他在說完之後,也是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在他之後,一個又一個的中年,老年跳下了江水之中。
他們子侄丟的人,他們要找回來,這是他們夏侯家的責任。
不但的有漁網被拉扯了上來,那泥沙,那淤泥被岸上面計程車卒快速的清理出去,然後再次下網,再次收攏泥沙。
那湍急的江水下面,一名又一名計程車卒扛不住勞累被救治了上來,那一個又一個的世家之人也開始了勞累,開始感覺到了壓力。
甚至開始了傷亡。
當夜色來臨的時候,他們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岸上點起了無數的火把,火光照亮了整個兒飛靈浦,讓這裡如同白晝一樣。
江水還在不斷的翻湧著,江水還在不斷的流淌著,士卒也在不斷的輪換著。
當他們全部都上岸的時候,這飛靈浦下的江水,彷彿都下沉了三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