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兩個老夫婦,一天兩天能夠堅持下去,一個月兩個月呢?一年兩年呢?
若是我們就是拖下去呢?我們不需要違法亂紀,不需要動用什麼關係,我們只需要簡簡單單的拖下去,這兩個老夫妻,他們託得住麼?
他們本來就是連吃飯都成問題的,您非要他們去和我們耗下去,您覺得您是在幫助他們麼?
您日後查出來了所謂的真相,將幾名朝廷大員拉下了朝堂,獲得了一片讚譽,獲得了青天大老爺的名頭,甚至還得到了無比榮耀的前途!
可是這兩個老人給自己女兒報仇了麼?我們公子什麼都沒有做的情況下,您除了能夠靠著身份還有人脈,您除了靠著以勢壓人讓我們家族一蹶不振之外,她的仇報了麼?
既然我們沒有殺人,也用不著償命,那您何必非要為了那一個所謂的真相,將這兩個老夫妻活活的逼死呢?還是說,您的心中更加看重的其實是您的名聲?”
那人看著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這個傢伙一張嘴就是直指人心,而且張湯不得不承認的一句話,這個傢伙說的都是事實!
剛剛他說的那些話看似在強詞奪理,但是卻說了一個至理名言,人若是窮,那麼真的是連公平都不配得到。
他們這一對兒老夫婦,若是非要去追求一個公平和正義,恐怕他們要面臨的就是要將他們的家產都花光敗淨,他們現在可以一個衝動的告訴這些人,他們就要一個真相,就要給自己的女兒一個說法。
但是一個月之後呢,一年之後呢,兩年之後呢,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是不是還願意?
給自己女兒的一個交代,卻是要搭上自己一家人的生活,這到底值不值得。
不是說所有人都是那麼的無情無義,但是就像剛剛那個人說的那樣,人總是需要理智的,衝動雖然能夠讓自己的心靈舒服,但是理智才能繼續活下去,雖然活下去的代價,是他們過得非常的不好。
就在張湯的眼中,那兩個老夫婦,其實已經決定了,已經決定放棄自己女兒的公平了。
或許是因為被剛剛那個傢伙給打動了,或許是因為被這個可惡的生活給壓垮了。
看著猶豫不決,卻是再也不說要找所謂公平的老夫婦,看出他們已經放棄這一點的,也不在少數了。
郭脩此時也趕緊說道,“既然剛剛那幾位公子也這麼說了,那麼小人也多說兩句,既然您二位的女兒是在這裡喪命的,是我等監管不力,所以日後你們便可以生活在河底村。
你們的衣食住行,你們的新家,某家會在三天之內給你們準備好的, 你們大可以放心,日後若是你們想要一個營生,那麼便在這河底村找一個營生,若是你們想要安安穩穩的,你們的日常所需,也由我郭脩負責!”
說完之後,郭脩看向那兩個老夫婦的時候,也是露出了滿臉的微笑,彷彿都已經忘記了他們兩個之前對自己做的事情,收了他們錢財之後卻將自己給賣了等等。
老夫婦聽到了這句話,那婦人還是有些不滿意,但是好幾次想要說話,但是都被他的丈夫拉住了,或許說是被自己的心給再拉住了。
他們選擇了對不起自己的女兒,他們也沒有辦法繼續糾纏下去,畢竟為了一個死去的女兒,放棄自己兩個人乃至可能還會出現的孩子的生活和未來,他們真的做不到,若是自己的女兒怪罪,那就讓自己死後,去受責難吧。
兩個老夫妻就這麼離開了,給張湯和張小刀各自磕了幾個響頭,然後離開了這裡。
互相攙扶著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可憐,不過這次,張湯卻是沒有對他們兩個人再生出什麼憐憫。
等到了老夫婦離開之後,張湯將自己的目光轉向了那幾個書佐和下人,看著他們,張湯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嘆息,然後擺了擺手,“除了剛剛那個說起來沒完沒了的傢伙之外,剩下的人都滾吧!”
他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這些人告訴不了自己,能夠告訴自己的只有剛剛那個還侃侃而談的傢伙,當然,還有些話想要問問郭脩,所以這個傢伙也留下來了。
“我們兩個想知道,那他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張湯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這裡沒有其他人,你可以直接說實話。”
“實話就是我們真的不知道!”那人依舊十分的謹慎,依舊是十分的圓滑,“小人只知道自己沒有殺人,當然我們家的公子也沒有殺人,我們也沒有對那個叫做辛草的女人做任何違法的事情。
當然若是您依舊不相信的話,您可以自己去查,不過就算是您真的廢了力氣去查探,最後我們的錯誤可能也是打了那個叫做辛草的女人幾巴掌,僅此而已。”
看著他說的這般的乾脆和認真,張湯也是冷笑著點了點頭。
“刀爺,你們那裡不是善於和鬼怪打交道麼,能不能招魂?”張湯沒有再搭理這個人,而是直接將腦袋轉向了一旁的張小刀。
這位刀爺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手指微微一動,大口一張,吐出來一面黑色的小旗子,然後還隨風變大了起來,圍繞著自己不停的旋轉著。
“這是引鬼旗,可以將這十里八方的冤死之鬼魂勾引出來,若是她生前真是冤死的,恐怕還會有著些許的執念,我等或許還能問出些什麼來。”
“但這卻不是證據!”那人依舊是沒有慌亂,而是輕笑了一聲,“便是將那辛草的鬼魂勾來那又如何,沒有證據還是沒有證據,改變不了任何的事情!”
“我不需要證據,我只需要真相!”張湯直接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有一句話說對了,我若是真的要較真,也知道靠著我背後的關係和人脈來做,那麼既然我都已經主動放棄了證據,那我為什麼還要拘泥於證據?
就如同你的職責是讓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某家的職責就是讓你們收到自己應得的懲處,僅此而已!”
這些話若是讓一個熟悉張湯的人,比如李鍪或者沈富聽到了一定會大為震驚的,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張湯這麼一個幾乎是“死腦筋”的人會主動說出這種話來。
不過面前的這個傢伙卻是真的不認識張湯是誰,也不知道張湯到底有什麼本事,但是他的確是知道,若是張湯真的這麼做了,若是他的身份足夠的話,自己還真的有些為難了。
而張湯看著他臉上陰晴不定的,也是知道了他還在糾結和猶豫,或者說他還再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想到這裡之後,張湯臉上的冷笑更重了,直接從懷中掏出來那個代表著自己身份的玉質銘牌,然後朝著那人扔了過去。
“接著,看看這個東西能不能讓你相信某家說的話!”張湯將那身份銘牌扔了過去,而那人也是十分自然的隨手將它接了過來,然後直接就給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