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皇宮也已經二十二年了,卻是始終放不下,前些年收了舊城這個徒弟 ,直到那時才算是想開了些,而今小城也算是得了我的真傳,她自己也有些本事在羌國立足了,我這輩子一直讓我掛念的只有兩件事,如今了了一件,自然我也有精力去了卻最後一件了。”
趙無崖說著,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僅剩的那隻渾濁的獨眼綻放出了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光華,“棠兄,玥姑娘,相處這麼些年,我是個怎樣的人想必兩位是再清楚不過了,只此一次,在這件事上,我希望能夠得到兩位的幫助。”
“……”海棠沉默了片刻,道:“無崖老哥的這個忙幫是肯定要幫的,不瞞你說,來蘇州這幾日,我已經做了好些準備,既然決定要復出,不如就趁著幫老哥你圓了這個夙願的機會向世人宣告我們的迴歸。”
“多謝棠兄了,還是那句話,這次希望棠兄能夠盡全力幫助我,這……這也算是對我這麼些年對你們照顧的還恩了,此間事了,你們大可不必再與我有什麼聯絡。”
“無崖老哥說的哪裡話,”海棠笑道,“既然事情已經明瞭了,我們也先回去了,無崖老哥若要找我們,來蘇州無垢客棧即可。”
說罷,海棠與小玥微微欠身示意後便轉身離去。
“雪玲,我在這也算是自討苦吃,一廂情願罷……不過再最後見你一次,我也就可以真正放下了吧……”
老人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任由下得愈發猛烈的雨絲不斷浸溼自己的衣裳。
蘇州,無垢客棧。
“丫頭,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的話嗎?”
海棠倚靠在客房窗前,歪著頭望向窗外的雨。
“哥,你每天都在跟我說話,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句?”
小玥坐在一旁的床沿擦拭著不知從何處摸來的一把小小的匕首。
“那句守則。”
“生意是生意,我們不能在其中代入自己的個人情感?”小玥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了海棠,“這我又不是不知道。”
“嗯,我也只是隨口一提而已。”海棠也望向了小玥。
舊城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緒有些複雜。
雖然她知道師傅曾經是宮廷御廚,卻是不知師傅為何要離開朝廷。她出來遊歷這麼些時日,也是有打聽過師傅當年的事蹟,可打聽到的零星碎片拼湊出來的訊息卻是師傅被牽扯進了一樁刺殺皇上的事件裡,因為皇上念舊情才留他一命,僅僅是將他逐出了朝廷。
舊城向來對這些說法就持有疑慮,在她的印象裡,師傅是個非常溫和的人,除此之外,也僅僅是有些老頑固罷了。如此一人,怎可能牽扯到刺殺聖上這種逆天大事裡來呢?
直到來到了杭州遇見海棠等人,她才發現師傅的過往遠沒有那麼簡單,她道聽途說的這些訊息,也不見得全是妄語。
終於趕到了蘇州,海棠派來的使者給她帶來的真相令她明白,師傅還是她心中的那個師傅,只是被他人坑害才牽扯進了當年的那場劫難裡。
可,海棠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舊城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迷茫。
“……”
看著窗外的夜幕,她再一次緊緊的攥住了那支名為“梔緣塵落”的簪子。
她深切的感受到了,師傅不願她所捲進來的,這場暴風雨到來的前夕是多麼的寂靜可怖。
營地外,守夜的兵卒們用銳利的眼光掃視著四周的景象,想要不被他們發現而靠近這座營地,顯然是痴人說夢。
某座營帳內,朦朧的霧氣中夾雜著淡淡的花香,木桶裡,女子正在享受著微燙的水溫。
“百聞不如一見,皇后娘娘果真是生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一個聲音似是在遠方穿透了層層薄霧而來。
“何人?!”
木桶中的女子一驚,還沒待她有其他反應——
“皇后娘娘不必如此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