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想也不敢想,這要是被包了餃子,但靠著薄弱的兵力和對方硬拼,那將是何等局面。敵軍只需四面合圍,便可將百姓們全部趕下水去。而周圍的幾座土山也根本無法作為防守的地勢加以利用。
“瓦崗寨在何處?”王源手搭涼棚朝東面觀望。
“在東邊十五里處。”蔡虎回稟道。
“事不宜遲,咱們去那邊瞧瞧去。”王源拍馬便走,眾人跟隨其後往東疾馳,半個時辰不到便往東行了十餘里。但見沿岸的地勢開始變化,地形變得崎嶇不平,多沙土小山以及‘潮’溼的低窪之地。窪地之中還生長著茂密的蘆葦。眾人在忽高忽低,忽幹忽溼的地面上逡巡繞行,終於在一處稍高的地勢可以看到前方地勢起伏明顯,朦朦朧朧一片蒼翠之‘色’,很像是一片連綿的小山。
“此處便是瓦崗寨舊址,元帥請看,那裡便是寨‘門’和寨牆所在了。”蔡虎手指前方指點道。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指點的方向看去,但見一大片蘆葦和水早掩映之下,一道爬滿綠藤的不注意看根本難以辨別的土牆在前方忽隱忽現,一頭通向黃河岸邊,一頭通向北邊的蒼翠灌木蘆葦之中。中間兩根柱子相聚約數丈寬矗立在地面上,上面爬滿了青藤。若不是蔡虎指點,還以為只是兩根枯死的樹木而已。
眾人緩緩策馬靠近,腳下的路雖然藤蔓雜草叢生,但馬蹄踩上去依舊能偶爾聽到噠噠的清脆聲響,顯然雜草之下並非沙土,這條路通向寨‘門’,顯然是當年瓦崗軍兵馬出入的要道,道路上肯定是鋪了碎石磚頭等物。
抵近那兩道象徵‘性’的寨‘門’前,才發現道路和寨‘門’之間隔著兩丈寬的一道溝渠。這當然不是天然的河流,而是圍繞在寨‘門’前人工挖掘的護城河。見到這麼寬大的護城河,王源不僅大為讚歎。那只是一幫揭竿起義的義軍而已,但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將這座大寨建設的簡直如同一座城池一般格局。和王源想象中的山大王們的山寨截然不同,完全是有著嚴格組織的一隻兵馬。
親衛們迅速動手,很快便用周圍的枯木搭建了簡易的橋樑,眾人得以走過護城河真正的來到寨‘門’之下。眾人才發現,這寨‘門’有多麼的寬大。兩根腐朽的木柱之間相隔達四丈之遠,也就是說,當年瓦崗寨的一道寨‘門’竟有有兩丈之寬,那是何等雄偉的一道寨‘門’。腐朽的木柱下方可以看見埋在地裡的青石上積蓄著淤泥汙水的‘門’臼痕跡。掏空裡邊的汙物之後,那‘門’臼居然粗如海碗,深達一尺餘,可見當年大寨寨‘門’的厚重和巨大。
看看寨‘門’左近的牆壁,會發現寨‘門’左近的牆壁均為巨大的青石壘就而成,雖然倒塌了下來,但觀其厚度,竟達丈許。那表明當年這瓦崗寨的寨牆其實可以算是一道可以立足於上防守敵軍的城牆。
“果然是已成殘垣斷壁了。”王源輕拍青石嘆道。
顏真卿也輕嘆道:“是啊,當年李密翟讓在此揭竿而起,多少豪傑匯聚於此。我大唐開國名將李績秦叔寶程咬金王伯當等人皆為瓦崗軍出身呢。”
王源道:“上馬,再往前去,這寨中似乎別有天地呢。”
眾人上馬沿著雜草叢生的寨內大道往前而行,左右景象早已無絲毫當年瓦崗大寨的模樣。起伏的土坡上滿是鬱鬱蔥蔥的綠樹,低窪處的蘆葦‘蕩’密不透風,眾人策馬走過時,不時驚飛蘆‘蕩’之中的飛鳥,樹叢中悉悉索索小獸穿梭。這裡早已成為了他們的天堂。
沿著主道往東行了裡許,前方一座地勢稍高的土山坡上有道青苔生滿的石階,眾人下馬拾階而上,在坡頂雜生的樹木從中看到了一片殘垣斷壁。一塊匾額橫在碎石之間腐朽不堪。王源彎腰伸手將匾額翻過來,但見那匾額上雖然破敗腐爛,但三個朱漆大字依舊依稀可辯,上寫:聚義廳。不用說,這便是當年群雄聚義之處了。
王源和眾人爬上了殘垣斷壁往四周看去,這裡是最高的地點,可以將周圍的景物淨收眼底。但見南邊是湯湯大河奔騰咆哮,其他方向都是起伏的沙土坡和低窪的蘆葦地。百年而下,這座曾經讓隋朝朝廷聞風喪膽的瓦崗軍的大本營,如今已經成了鳥獸樹木繁衍之地,毫無當日的格局和雄風了。
“相國,下官說的沒錯吧,這裡已經毫無用處了。我知道相國定是想著能在此處一邊防守一邊掩護百姓渡河,但是相國可以看看這裡的黃河,這裡河道狹窄水流湍急,根本就不能渡河。這岸邊都是蘆葦窪地,甚至連走到岸邊都很難。”顏真卿皺眉道。
王源眺望著南邊數百步外的黃河河道,確實這裡的水流很是湍急,離得這麼遠都能聽到流水的轟鳴聲,也能看見水面上的巨大旋渦和白.濁的泡沫。從這座小山南側數十步處到達河岸之間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蘆葦‘蕩’。確實不像是能渡河之處。
“蔡參軍,依你看這裡能渡河麼?”王源指著黃河的流水問身邊的蔡虎。
“這裡?元帥開什麼玩笑?不成不成,絕對不成。”蔡虎頭搖的像撥‘浪’鼓。
“注意你的言辭,大帥有空跟你開玩笑麼?成便成,不成便不成,老實回話便好。”譚平沉聲喝道。
蔡虎忙告罪不迭,王源微笑道:“蔡參軍,不可渡河的原因應該不是這裡的水勢太急的緣故吧。我見過比這更兇惡的水流,有人還是能‘操’舟穿行自如的。你們的艄公不是說都是經驗豐富的漁民麼?”
蔡虎忙道:“元帥容稟,您也看到了我們的那些渡船,都是些很小的船隻,在這樣的河面上是根本無法渡河的。您說的那種情形也不是沒有,很多漁民為了討生活也會在湍急之處打漁行舟的,越是水流湍急之處,魚兒越是‘肥’大。但現在這情形,恐怕不成。”
王源道:“聽你的意思並非不可能,而是因為船隻太小的緣故。那麼如果是大船呢?可否渡河?”
蔡虎想了半天道:“元帥,卑職不敢‘亂’說話,這等事卑職也不沒有經歷,不敢胡‘亂’回答。是否能從此處橫渡,要看經驗豐富的漁夫們怎麼說。”
王源點頭道:“說的是,聽內行人的話才是最好的辦法。我們都是外行,看著河水湍急便說不能渡河,那只是想當然耳。這樣,你現在立刻趕回北海去,稟報你家賀蘭進明太守,把我的意思告訴他,讓他徵詢漁夫艄公們的意見。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便是這段河道之中有無淺灘暗礁之類阻礙渡河的東西。至於‘激’流風‘浪’,那倒是不用在意。蔡參軍,這裡的情形你也知曉,白馬渡渡河必受敵軍攻擊,我只想在這裡開闢渡河之所,這樣可保萬無一失。這件事十萬火急,我希望你今晚能再辛苦一趟過河來告知我們結果。”
蔡虎連聲道:“卑職遵命,卑職這便回去稟報,今晚一定傳回訊息。”
蔡虎恭敬行禮告辭,轉身帶著屬下急匆匆的趕往白馬渡去了。
蔡虎走後,一直聽著兩人對話的顏真卿此時才有暇問道:“王相國,你還真打算在這裡渡河啊?就算可以渡河,這裡如何防守啊?這寨子破敗如此,如何能抵用?”
王源笑道:“顏太守,這裡正是禦敵的好場所啊,難道你不這麼覺得麼?瞧瞧這裡,地勢高低不平,樹林蔥鬱雜草叢生,有的地方是沙洲土坡,有的是低窪蘆‘蕩’,這難道不是絕佳的作戰之地麼?敵軍兵力雖多,但他們到了此處卻只能被迫分散開來,那豈非是絕佳的伏擊之所?這裡的樹林蘆葦‘蕩’處處可藏身,數千兵馬可以藏匿在這裡卻不‘露’一絲痕跡,這難道還不是最好的伏擊之地何處麼?”
顏真卿順著王源手指的移動朝四面觀瞧,忽然扶額恍然道:“哎呀,對啊,我怎麼沒看出這裡適合埋伏兵馬伏擊呢?此處道路為蘆‘蕩’和樹林分割,賊兵人數雖多,但在這裡卻不得不分散為小股兵馬行進。若是能在蘆‘蕩’之中埋伏弓箭手,殺他們個出其不意,必將大挫賊兵。”
王源呵呵笑道:“正是如此。地形‘逼’得他們不得不分成小股兵力,這便大大削弱了他們兵力佔優的優勢,到時候必殺的他們屁滾‘尿’流。”
顏真卿連連點頭,但忽然又愁容滿面道:“關鍵時這裡能否渡河。即便此處可為伏擊之所,但若賊兵發現我們只是被困守於此無法渡河的話,他們恐怕也不會輕易的發動進攻的。就像這一路上他們所做的那樣,他們恐怕只會在外將我們困於此處,那樣的話我們可堅持不了幾日,糧食也都快耗盡了。”
王源點頭道:“是啊,便要看蔡虎能否給我們帶來好訊息了。無論如何,從白馬渡口渡河是不成的,這裡起碼是個可以拒守之地,百姓們呆在這裡可比呆在渡口的開闊地上好。譚平,你即刻馳回同大隊兵馬匯合,和趙青一起帶領大隊人馬直接趕來此地,不要前往白馬渡口。最遲明日凌晨必須要全部抵達此處。今夜你們不得宿營,連夜趕路,不得有誤。”
譚平拱手高聲應諾,帶著幾名騎兵親衛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