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們,有什麼分別?”顧瑾示意放在他案頭的那一厚摞供狀。
“他們在先,我在後,他們種因,我給他們他們種下的果。”李桑柔迎著顧瑾的目光。
“你這意思,他們是惡鬼,招來了你這隻魔頭?你以為你是誰?替天行道嗎?”顧瑾眼睛微眯。
“齊嫂子是我的人,我既然做了他們的大當家,這些,就責無旁貸。”李桑柔避開顧瑾的目光,看向那摞子供狀。
“如果這世上的人,都像你這樣,以虐還虐,以殺還殺,視律法於無物,那那些無力無助,全無遮擋的小民,他們該怎麼辦?
他們豈不成了真正的魚肉,任你們這些心狠手辣的強者宰殺凌虐?”顧瑾上身微微前傾,看起來極其生氣。
“我不知道。”李桑柔的話頓了頓,看向顧瑾,“這是你的事,你們的事,他們是你的子民。”
“是,他們是我的子民。
所以,像你這樣無法無天,肆無忌憚的人,有一個,就該除掉一個,以免為禍民間。”顧瑾看著李桑柔,冷冷道。
“我從不妄殺無辜。
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死在自己的不忍不容不讓不退上。
所以,我不能把恩怨留過夜。臨渙縣的那群畜生,他們得死在我前頭。”李桑柔神情安然的看著顧瑾。
“世子跟我說,齊梁之戰迫在眉睫,留著你這樣的人,於齊大有裨益。
他以為我會為了這大有裨益,容忍你的兇殘肆虐。
要是那樣,我和你又有什麼分別?”顧瑾聲色俱厲。
李桑柔默然站著,垂著眼皮,安靜無聲。
“你虐殺王懿德,在牢裡把十二條人命掛上繩索的時候,想過後果嗎?”顧瑾冷冷看著李桑柔。
“想過,殺王懿德時就想過了,所以才沒敢把那十二個人留過夜,我得趕緊把他們都殺了,免得來不及。無論如何,他們得死在我前頭。”李桑柔露出絲微笑,看著顧瑾。
“我問過陸賀朋,你曾屢次問他:該怎麼辦,律法如何。”顧瑾話風突轉,“這是你的敬畏之心。
羅令言混帳無知,確像你所言,臨渙縣是因為他那樣的混帳無知,才會惡行肆虐。
齊氏死於虐殺,慘無人道,駭人聽聞,這不是一般的人命案,不算前面六條人命,單隻這一樁虐殺,哪怕是從犯,也該斬立決,主犯該剮。
羅令言治下,前後四年,接連發生七樁虐殺案,他竟然一無所知,只這一條,他就是個斬字。
符離府府尹,淮南東路憲司漕司帥司,皆是失察之罪。
王懿德之父王榮平,教子無方,縱子行兇,該斬,史洪運之父史勉,應文順之父應天成,教子無方,史勉當革去功名,應文順當流放三千里。”
顧瑾的話微頓,看著李桑柔。
“現在,因為你的蠻橫愚蠢,羅令言不過革職,史勉、應天成逃過一劫。
你肆無忌憚的時候,沒替朝廷想想嗎?
朝廷的臉面,你肯定從來沒想過,那你沒替你家世子爺想想嗎?沒替我想想嗎?”
李桑柔低下頭,這幾句話之下,她肯定得低個頭表示一下態度。
“這件事,算是陸賀朋誤導了你,陸賀朋見識短淺,我讓他去刑部讀卷宗習學去了。
律法是人定的,適用於人,也適用於一切人形牲畜。
你旁邊的大理寺,有專門的慎刑處,魚鱗活剮,腰斬車裂,剝皮抽腸,哪一樣,都比你活割人撒鹽更有技巧。
有空去看看,好好看看。
看好了,告訴我,你最喜歡哪一種。”
顧瑾的話微頓,眯眼看著李桑柔。
“好好養著你這份敬畏之心,不要自己把自己送進慎刑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