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走在長廊上,路過的同學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我知道,他們是把我當怪物一樣看待了。說不定他們以為我已經瘋掉了,就像魯迅《狂人日記》裡的狂人一樣,每個人看來的目光,都是在看瘋子。
我真的瘋了嗎,我問我自己。
放學後,我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看著金黃的夕陽光芒慢慢從我的腳背上褪下去,手裡的水筆信手在桌面上塗鴉。課室裡已經空空如也,我卻聽到腳步聲。
“驚鴻,你還沒走呢?”我微微抬眼,見李雲城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相機,望著我,“真他奶奶的先人闆闆,”雲城罵道,“過茂倩這個惡婆娘,我說我有相片存在相機裡,她就死活要看,好像我幹了啥不法之事似的。”
“這說明她在乎你啊。”我木納地說。
“這倒也是。”他忽然又化嗔為喜,“來看看我拍的照片吧。”
“我沒心情。”我把頭埋在胳膊裡。
“別這麼垂頭喪氣行不行,好歹也是個男人。俗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何況這朵花,還是朵假花。下次我帶你去跟莫晴雨道個歉,這事兒不就了結了嘛!”
我把頭深埋著,不做聲。
雲城見我一點反應也沒有,終於也開始耐不住性子:“好好好,就算沈雲千好萬好,可是你看的見,摸得著嗎?你這樣頹廢算怎麼回事?”
我抬起頭,看著他。
他繼續批道:“人家莫晴雨多好啊,上趕著往你懷裡湊,你不要,偏偏對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念念不忘。你、你說你是不是小說寫糊了眼,看不清現實了!”
他呯地一聲,把一張相片扣在我桌上,背過身去。“驚鴻,不瘋魔,不成活,你是徹底魔怔了,你再瘋下去沒人救得了你,你清醒一點吧!”
我望著那張照片,這是那天他剛買相機時,給我在教學樓前拍的那一張,照片裡,我和他像兄弟一樣肩並肩站在一起,開懷地笑著。
“那個時候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但是你執迷於這條路……現在的你到底在做什麼?你在玩嗎?你讓大家陪你一起玩嗎?”
我知道,這樣罵我,他心裡更難受。我都認為自己瘋了。知道自己瘋了,卻根本停不下來。
我知道,我必須生出勇氣,放棄我的夢,忘悼夢中的沈雲。
雲城氣憤地微微發顫,罵了一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我們認識這麼久,他從來沒有對我發過脾氣。我看著他扔在我桌前的照片,也默然無語。
倏地,我的頭皮瞬間突然發麻,感覺頭腦嗡嗡作響。
“這是!”我瞳孔放大,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在幽冥黑洞中前行許久,終於找到了出口。
“怎麼了?”雲城被我發顫的驚聲吸引,轉身看著我。
“雲城,這照片是什麼時候、在哪裡拍的?”我激動地跳起,抓住他的雙臂。
“那天我們一塊兒拍的啊。”他抽出我手中的照片,看了看,愣道,“怎麼啦?”
我抑制不住激動之情,道:“你看看我們身後的那個人!”
雲城依言看去,照片上我們倆的背景是教學樓,教學樓前還有一些學生,雲城的目光聚在其中一個人身上:“嗯,這個人好眼熟啊!”
我驚奇萬分:“你覺得眼熟,你見過她?”
“啊,我想起來了。那天,你在大禮堂畫的那個素描像不就是她嘛!”一瞬間,雲城好像也明白了,驚愕地看著我,“她!真的存在?”
我使勁點頭,淚水幾乎模糊了視線。
“哎,你們倆怎麼還不走啊,這都幾點了!”突然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們照門口看去,原來是班主任老師。她盯著我們倆,走進來,說:“你們放學了還不走,在這裡謀劃什麼呢!”
她走到我們身前,見雲城手裡拿著一張照片,於是便拿過去,看了一眼:“這是什麼?”見只不過是一張普通的相片,臉上的戒備之色頓時減少了。
“我要找到她!”我也不理會班主任,對雲城說道。
“找到誰?”班主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