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盛夏,正陽街。
刺目的陽光,城市水泥地面被烈日烤的沒有半分水氣,反射著炎熱白光,正陽街上一排排商鋪的有機玻璃,似乎也快被烤融化。
正陽街斜對面是省城第一醫院,烈日中人群依然川流不息,只是看起來人們的腳步踏在水泥地上,似乎冒出一串串白煙。
長長的正陽街,一排排商鋪,大部分是喪葬用品店,花圈、壽衣、骨灰盒、衛生棺,經書、奠燭、香、錫箔、黃紙、輓聯……等等。
更有資金雄厚者,完成了喪葬一條龍服務。
“墨寒,能不能裝個空調啊,你想熱死我這個老頭嗎?”正陽街一家名叫:“青山嫵”店鋪門口坐著一個老頭轉身吼了一句。
門口一副對聯: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幾枚銅錢在老頭手中搖晃,“叮噹”作響,忽然,拋在空中。
“叮”銅錢在空中相撞,猶如蝴蝶飛舞,碰撞後的銅錢乖巧落在他前面的一張小桌上。他用手摸了摸落在桌上的銅錢,自言自語到:“七月初三,陰魂落地,忌出行、忌破土、諸事不宜。”
“墨寒,今天算了,不能裝空調。”老頭摸了摸山羊鬍須,邊上擺了一支“鐵口神算”的小旗。
老頭口中的墨寒就是我,主業是二皮匠,現在人稱入殮師,副業就是這間喪葬用品的小鋪。
二皮匠自古便有,比如古代被腰斬、砍頭等,就需要二皮匠把他們縫合在一起,古時候的二皮匠很賺錢,然而,行業有行業的規矩,代代相傳至今,遇窮人則少要甚至不要,遇富人可以多要一點,但也不能漫天要價,否則便會斷子絕孫。
“哦。”我斜躺在搖椅上漫不經心慵懶回了一句,這樣的鬼天氣說句話都覺得費勁。
老頭是我撿的,是個瞎子,他總是大言不慚說道:之所以我是瞎子,是因為我洩露天機太多,哎......報應啊。
那時候的瞎子居無定所,攤位也沒有固定,整體被城管從東城趕到西城,西城趕到北城,從北又被趕到南城,有一日,我無聊坐在門口,老頭正在對面幫一個婦女摸骨,算完之後老頭便伸手要卦金,不曾想被婦女扇了一個耳光,說他為老不尊,老牛吃嫩草,卡老孃的油。
看著老頭百口難辯的樣子,我好心把店鋪給了他一個角落,沒想到這一個舉動讓我生意好了不少。
“先生,請幫我算一卦。”進來一箇中年男人,眼圈微紅。
“嗯,要問前程、婚姻、學業還是什麼?”老頭慢條斯理說道。
“入土時間。”
“何人仙逝?今年貴庚?”
“家父,89歲。”
“何時呢?”
“今天正午12點48分。”
老頭取出三枚銅錢,外圓內方,“叮”隨著手起,銅錢飛入空中,“鐺鐺鐺”三枚銅錢在空中相撞,炫出精美蝴蝶花,片刻落下,他用手摸了摸銅錢說道:“金木傀合,四方缺水,停屍三日,巳時抬棺,未時入土,饒河三軋,後輩大福。”
“謝謝。”中年漢子拿出500元卦金放到老頭手上。
“大福啊,悲從心去,喜從中來。不過,錢不能收。”老頭微微抱了抱拳,把錢塞還給中年人。
“為......為啥呢?”
“祖師爺的規矩,仙逝者錢不能掙。”老頭捋了捋鬍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