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莫緹並不在意。一片黑暗中,只有窗外高樓大廈的燈光還在亮著。而白莫緹已經放鬆地閉上了眼,整個人像一條粘在鍋底的鹹魚一樣,趴在沙發上,任由自己被柔軟的沙發包裹。
正當她的呼吸逐漸平穩,似乎就要這樣陷在沙發裡睡去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響聲讓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啪。”
這是打火機被人按下去時發出的清脆聲響,黑暗中打火機的火苗照亮了周遭小小的空間,而那火光出現的地方,就在離白莫緹大約三四米處的落地窗旁邊。
白莫緹的心一下子墜到了谷底,她對這聲音太過熟悉,這是那個人最愛用的手工製作的打火機發出的聲音。現代社會大家為了方便,對打火機這種小物件多半沒有那麼考究,而那個人不同,他對於一切精益求精的態度,甚至也延伸到了打火機這種小物件上。
手工製作,獨家設計,加上極有質感的金屬,這樣的打火機才能勉強入了他的眼。
畢竟已經跟在他身邊十年了,對於如今已經二十六歲的白莫緹而言,這聲音早已刻入了她的DNA裡,就如同那個人的腳步聲、笑聲、說話聲這些一樣,只需憑藉本能,白莫緹就能認出他來。
此刻,白莫緹瞬間精神了,所有的疲憊和壓力都一掃而光,被令人窒息的恐懼感所取代。
她一定是累糊塗了,到現在才察覺到這客廳裡還有另一個人在。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沙發上下來,也來不及穿鞋,項鍊、耳環還有手鐲這些首飾因為她狼狽的動作而發出相互碰撞的響聲。
她卻一分鐘都不敢再猶豫,開啟了手邊離她最近的地燈開關,以跪著的姿勢挪動著膝蓋,不敢站起來,而是從地毯上一點一點蹭過去,來到了落地窗旁邊那把雕工精湛的木製座椅前。
她不敢抬頭,映入眼簾的只有面前男人的西裝褲和皮鞋。
“呵。”
白莫緹聽到男人輕笑一聲,這笑聲很醉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但此時她只覺得冷汗直冒。藉著地燈曖昧昏暗的光線,她規規矩矩地跪坐著,雙手交握放在膝前,同時悄悄地抬起眼皮,試圖打量面前人的神色。
卻不曾想,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面前人的表情,一股極其蠻橫的力道就讓她痛得說不出來。
男人突然俯身,一隻手毫不憐惜地捏住了白莫緹的下巴,那感覺好像就是要將她的下巴生生拽到脫臼。
她說不出話來,更不敢出聲,倒吸一口涼氣,忍著鑽心的疼,卻還努力保持著跪坐的姿勢,儘量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只因她害怕自己任何的動作都會進一步激怒面前這個以喜怒無常著稱的男人。
然後,白莫緹聽到那個讓她無比熟悉無比恐懼卻又病態地痴迷著的聲音在自己的上方響起:
“小白,許久不見,你倒是長本事了。嗯?”
江禹寒語帶嘲諷地開口,尾音撩人,帶著說不出的誘惑和威懾力。白莫緹感覺到自己被捏著下巴又向上提了幾分,被迫努力直起腰,以一種極其不舒適的姿勢跪坐著被江禹寒禁錮著,不得不與面前的男人對視。
屈辱、委屈、恐懼,這一切一切複雜的情感在看到江禹寒熟悉的面孔的那一瞬間,雜亂地湧上了白莫緹的心頭。
而這所有矛盾的情感,都抵不過那一聲吐息在耳畔的“小白”。
白莫緹在心裡罵自己賤,罵自己沒有尊嚴,卻還是不爭氣地因為面前人叫自己的那一聲名字,感到一陣酥麻。
即使白莫緹清楚地知道,江禹寒從來把自己當成一張美人牌,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工具,當成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當成一個,隨時可以為了利益而毫不猶豫棄如敝屣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