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潁川郡到京都路途遙遠,如果不是有郡守的幫助兩人光是靠徒步走路去的話,沒有個小半年時光根本不用想,現在卻是隻花了一個把月就到了。
兩人一路上雖然仍然互相看不順眼,不過還算是安然度過了這段旅程。
進了城就有專門官員來接引,直到將兩人全部送進了國子監,這位郡守派遣來的車伕才隨便找了一個客棧住下,打算等到兩人考試結束了再送他倆回去。
郡守的安排可謂是滴水不漏了,這份恩情陳道玄都一一記住了。
包祁卻不以為意,要不是看上他倆的大好前途誰會這麼沒事找事啊?
會試考三場分別是四書五經、策問和詩賦,每場各三天一共考九天,可謂是最消磨心神的,往年也有不少不堪重負而猝死的書生學子。
四書五經沒有問題畢竟是死記硬背的東西,陳道玄早就做到了滾瓜爛熟。
策問對於陳道玄來說也是中規中矩,他向來喜歡思考,對於很多時事政治都有這自己的獨到見解。
唯獨對於詩賦他沒有十全的把握,詩賦向來需要外界環境的薰陶,他自小就生活在鄉下農村,家裡的長輩都是世代務農的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給他營造什麼好的文化環境,詩賦上的能力完全是自己琢磨出來的。
雖然比起一般的半吊子書生已經完全不差了,卻還是無法令他滿意。
就連曾經教過他書的先生都曾經說過他的詩賦比起真正的文壇大家還是死板了,少了太多詩人應該有的飄逸。
所以為了提高自己的這方面的能力,他每日都會不斷研讀那本自己省吃儉用買下來的詩書。
陳道玄晚上又看了看那本詩書,愁眉苦臉,他早已經將這本書翻得滾瓜爛熟,但是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對於這類事他確實是他死板了。
最後實在是受不了這份煎熬,就獨自一人在月光下散起了步。
八月份的夜晚,仍然有不少的螢火飛蟲飛舞流轉。一候腐草為螢;二候土潤溽暑;三候大雨時行。一候腐草為螢 ,大暑時,螢火蟲卵化而出。螢火蟲又名“燭宵”、“耀夜”,是大暑迎接立秋的詩意之蟲,輕羅小扇撲流螢,螢火蟲在靜夜裡穿梭時,其實涼爽的秋已經不遠了。
他抬頭望著高高懸掛的半輪明月,驀然眉宇之間流轉出一抹難以言說的情思來,連嘴角都忍不住微微勾起。
“新月如佳人,北海初弄月。”
此時有一個醉意燻然的聲音從陳道玄頭頂悠悠飄來。
“誰?”陳道玄心絃一緊,舉目望去,竟然見到一位俊美男子正醉臥在房頂之上。
那俊美男子身著一件寶藍色長衫,手裡拎著一個紅色酒葫蘆,披散頭髮,一隻手無力垂懸輕輕搖擺,衣帶綢緞掛在房簷之上如同蔚藍色的瀑布。
他又提起酒葫蘆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醇酒,如同瓊漿玉液的醇酒,沿著他的嘴角流溢而下如同龍涎,為這男子平添了一分瀟灑意蘊。
“世間居然有如此風流之人?”陳道玄心中微驚。
他開口問道:“敢問閣下是何人?為何會在在下的房頂之上?”
那俊美男子剛剛要開口作答,沒想到身子一傾,磚瓦一滑,如同一隻泥地裡滑倒的旱鴨子,兩隻手張開大聲疾呼,跌落而下!
噼裡啪啦!
瓦片碎落一地,那俊美男子趴在地上,面部朝下,表情扭曲,呻吟不已!
陳道玄雙手一拍臉頰,眯上眼睛,不忍心看到這慘不忍睹的一幕。
那俊美男子看到陳道玄竟然就站在一旁看戲,心中更加難受起來,他大聲叫痛道:“哎呦,痛死小爺我了!喂!那邊那個小子,過來扶扶本少爺啊!”
陳道玄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無禮,趕緊挪挪步子彎腰將那人攙扶起來,又將他慢慢安置到了門檻臺階上坐下。
那男子還沒有從剛才的摔落回過神來,一手掐著自己的腰部,口中叫苦不迭,“哎呦我滴腎啊!這要是摔壞了,以後又怎麼傳宗接代啊?又要有多少的姑娘要難過啊?”
說著說著還不忘提起酒葫蘆灌一口酒水,喝完又咕嚕咕嚕繼續絮絮叨叨。
陳道玄扯扯嘴角,這人倒是個奇葩,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記喝酒,他打斷對方的話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