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依然記得,饅頭票是綠色的,一張綠色的可以買四個饅頭,如果買兩個,可以找回一張紅色的半票,一份菜票是藍色的,這種藍色妖姬,她沒怎麼用過,那會,她只是在這裡上了半年學,這半年裡,買的最多的是藥,而不是飯!
故地重遊,居然有一種潸然淚下的感覺。
我從小到大學習那麼好,怎麼那會兒,關鍵時刻掉鏈子了呢?
是我的命中註定,還是老天故意折磨,為什麼會考進這麼差的學校裡呢?
從剛進校門開始,張依然笑了哭,哭了又笑,已經反覆很多次了。最前面的大樓還是那樣破舊,西邊的宿舍樓還是安靜。對了,樓上沒有廁所,那會,半夜怎麼……好像是拿著手電筒吧。
那種蹲坑的茅廁,只有四五個,每個坑前總是排了長長的隊伍,大家捂著鼻子忍耐著等待著。
一棟宿舍樓,中間隔開,男生在東側,女生住西側。每層中間用一張薄薄的木板隔開,經常被人踹壞,卻從未認真修理過!
宿舍樓東邊是操場,很空曠的一塊地,將冷的天氣裡,這中午僅有的一抹陽光已經照滿了操場,這大概是冬天裡唯一暖和的地方了吧。
操場上的雜草,還沒有枯黃,被腳踩的矮矮的,卻又雜亂無章的恣意瘋長,極盡吸收稀微的陽光,延續著自己的生命!
操場南面是一排平房,前面幾間是教室,後面是辦公室。曾經的六班,就是第二間。
六班正對著食堂,也會是最先買到飯的那夥人。可儘管如此,張依然那會,還是經常搶不過人家!
唉,她又嘆了口氣:上輩子,我怎麼這麼懦弱?
宿舍樓的拐角處,是她經常跟班長“撞見”地方。
那會,他會對著她禮貌的笑一下,而她自己,卻只能裝作沒在意!
已經走到六班門口了,門前的兩棵大樹,還是那樣粗壯,遮廕庇日,是六班最得意的一點!
那個戴著寬邊眼鏡的年輕男老師,正在黑板上寫著什麼,張依然認得他,是剛畢業的化學老師,姓很少見,她卻忘了。
他是剛畢業嗎,還是剛轉過來的,還是長久的代班?張依然忘了,總之那會,那個女班主任消失了,而這個男孩模樣的化學老師,經常充當著班主任的角色。
站在大樹旁,隔著教室的玻璃,張依然看到了她的班長:紀成法!
那年,下午正熱,大家昏昏欲睡,政治老師卻在課堂上講的激情四射,“……繼承發展起來!”
話剛落,班長站了起來,一臉呆萌,看著老師,兩眼無神,老師笑了,同學們也笑了,他還是懵懵的,四下張望著求助周圍:老師問得什麼問題,我該怎麼回答,你們笑什麼?
“睡著了?”政治老師面相嚴肅,脾氣還是很好的,“坐下吧,老師沒叫你!”
回想到這裡,張依然還是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聲音太大,六班的同學齊齊看向了她。
其實,她剛才在大樹旁停下的時候,已經有同學注意到她了,這個年紀,大家已經開竅了,對美女自然不想錯過。
鈴鈴鈴……
下課鈴響了,張依然趕緊躲到一邊,她知道,這會又到了搶饅頭的時間了。不是不夠吃,或許是因為太餓吧!
班長不急,他會慢悠悠的拿著籃子走出教室,頗有紳士風度。
張依然在幾個男同學的注視下,走到了宿舍拐角處。
大家買完午飯會帶回宿舍,班長也會必經此路!
今天,她的穿著有些鮮豔,紅色短款外套,紅色毛呢五分褲,遠看還有點新婚小媳婦的感覺。
嚼著口香糖,斜靠在牆角,篩選著旁人詫異的目光,她安靜的等待著。
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