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瑤盯著知心看了一會兒,半晌才收回視線,她微微閉目,往事又一幕一幕浮現在腦海之中,對於知遇知心這兩個忠心的丫頭,說到底她也算是虧欠。
“大小姐?”見元初瑤沒有說話,知心不由得又輕聲問了一句。
元初瑤抿唇一笑,睜開眼看向知心:“沒什麼,扶我起來去外頭走走吧,悶了許多時日,這身子都僵了。”
“可是……可是大小姐,江大夫吩咐過您要臥床休息,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豈不是……”知心躊躇著皺眉說道。
“無礙,只是去府裡轉轉,這陣子我病著,也幾日未見哥哥了。”元初瑤淡淡開口。
見元初瑤這般決定,知心也不敢多說,只得為她梳洗穿戴,厚實的長裙外還罩了件貂絨披風,又怕她出了門受涼,還特意拿了兩個湯婆子備著,瞧著知心這幅樣子,元初瑤不由得輕笑:“知心,咱們不過是去哥哥那兒瞧瞧,怎生帶了這麼許多物件?”
“大……大小姐,外頭冷,奴婢怕您受涼。”知心動了動嘴,還沒從那個笑容中緩和過來。
“好了,還傻站著作甚?走吧。”
元初瑤又是一笑,知心這才反應過來,忙打起簾子,卻不想玉桃和冰凌正走進了屋。
“大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一見元初瑤出來,冰凌忙迎了上來,笑意盈盈的想要扶住她的手臂。
元初瑤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躲開了她的手,冷聲說道:“我要去哪裡難不成還要向你彙報?”
冰凌萬萬沒想到元初瑤竟然會對她如此說話,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綻放就僵在了那裡:“大小姐去哪自然不需向奴婢彙報,奴婢……奴婢只是關心大小姐才……”
“知心,我們走吧。”元初瑤冷哼一聲,連看都不看冰凌一眼,拉著知心便出了門,留下一臉震驚的冰凌與玉桃愣在原地。
雪後的空氣中帶著幾分微薄的涼意,輕風裹挾著枝頭的碎雪飄揚,落在臉上冰涼舒潤,元初瑤走的很慢,像是在細細的觀摩著,對她來說,元府本是留存在記憶裡的,如今再次回來,看著這熟悉的一切,都讓她倍感親切。
元景琛的安景堂距離蒹葭苑並不算遠,不過半刻鐘的功夫就到了,堂中紅梅開的正盛,元初瑤緩步走進去,鼻尖縈繞著梅花淡淡的香氣,原本昏沉的頭腦也清醒了幾分。
“大小姐,衛安不在,要不要奴婢先去通傳一聲?”知心小聲問道。
元初瑤擺擺手:“不必,知心,你在門口候著便是。”
“是,大小姐。”
正堂之中的擺設一如記憶裡那般樸素,黃花梨木的太師椅端正的落座在後牆處,上頭懸掛著書法大家柳自傳的丹青墨寶,一旁的花架上白瓷花瓶裡插著幾根紅梅,沒來由的給這簡譜的房間增添了幾分生氣,書房中傳來微弱的動靜,元初瑤略略思索,輕聲走了過去,掀開簾子正要給元景琛一個驚喜,卻不想差點撞入一個高大的胸膛。
“啊……”
腦袋剛好頂在了男人的下巴上,猛烈的撞擊帶來尖銳的疼痛,讓元初瑤不由得叫出了聲。
“瑤兒!”元景琛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忙快走到她身邊慰問:“怎麼樣,沒事吧?”
一旁的男人冷眼看著兩人兄妹情深,輕輕的揉了揉發紅的下巴:“到底是元統領的妹妹,本王也受了傷,卻不見元統領安慰安慰本王。”
元初瑤皺眉揉著額頭,冷不丁聽到這個低沉的聲音讓她幾乎在一瞬間忘記了疼痛,她猛地抬頭,這才發現站在眼前的人竟然是當朝晟王——祝亦安。
她怔怔的看著不斷揉搓下巴的男人幾乎失了神,料想如今的祝亦安該是隻有二十歲,正是最好的年華,他生的英俊,劍眉星目,貴氣十足,卻偏偏性子冷漠,平日裡總會擺出一副拒人千里的疏離樣子。
元景琛輕輕扯了扯元初瑤的衣袖,見她盯著祝亦安看的出了神,不由得小聲道:“瑤兒,你這是怎麼了?”
聽到聲音元初瑤才有所反應,趕忙收回了視線,原本因病而蒼白的臉上漫出一絲紅暈來,尷尬的低聲拜道:“臣女見過晟王殿下,方才臣女不小心衝撞了殿下,還望殿下莫要怪罪臣女,自然,若不是殿下悄無聲息的,想必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祝亦安放下手看她,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輕笑,對於元初瑤,他並不算熟悉,但多有傳言入耳,素來都是說她木訥內向,不願與人交流,之前來將軍府也曾見過兩面,卻是並無瓜葛,可今日這般聽來,他可沒覺得她哪裡木訥,牙尖嘴利還差不多。
“既非無心,本王豈會責怪大小姐?只是大小姐這小腦袋倒是硬得很,本王也算領教過了。”祝亦安笑道。
額……
元初瑤擰著眉表情奇怪,不知道該怎麼回他這話,她可是記得清楚,祝亦安少言寡談,更不喜開玩笑,怎麼今兒個卻像是與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殿下,瑤兒大病初癒,這腦子可能還昏沉著,您可就別打趣她了。”元景琛見自家妹妹尷尬的不行,忙接了話茬:“殿下不是素愛我這兒的六安瓜片?昨兒新得了些,不若殿下去嚐嚐看?”
祝亦安微微挑眉,目光從元初瑤身上移開,笑著點頭道:“也好。”
元景琛給元初瑤使了一個眼色,元初瑤立刻會意:“既是殿下與哥哥要一同品茶,那臣女就先告退不打擾殿下的雅興了。”
祝亦安眸光閃動,看著元初瑤出了門,忽而勾起一抹異樣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