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辰的手指依舊擱在她下巴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轉圈,聲音也稍稍慵懶了些許,“明日抄家規,五遍,不抄完不許出房門。”
時清然心說倘若有一天她被氣死了那麼罪魁禍首一定是這位姓宋的大尾巴狼,面上一個沒忍住,壓低了聲音怒道,“憑什麼!”
她都這樣忍讓了,憑什麼他輕輕鬆鬆動動口就想要她累斷手?
那家規本就定的沒有一點道理,條條框框分明都是為她一個人度身定做出來的,洋洋灑灑訂了一整本,還全是蠅頭小楷,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一大片。
倘若真要是按著他說的去做,估計後半輩子她這手也別指望再接著用了,吃飯連筷子都拿不起來,可能還要弄兒一口一口喂。
宋煜辰眯起狹長的眼眸瞧她一眼,“你說什麼?”
“......”
時清然輕輕咳了一聲,方才那點兒短暫的囂張偃旗息鼓,一股腦地全都滾回了腹中。
她立即掙脫了他的手,在他那兩道清涼如水的眼神下“噌”一下站起身,兩步邁得離他三丈遠,弱聲道,
“那你這麼些天也都沒有回來,我還沒問你去做什麼了呢。”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已經做好了倘若宋煜辰隨口胡謅些不像樣的話來搪塞她的話就狠狠討伐他的準備的。
然而宋煜辰配合得出乎意料,哼笑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麼諸如“你是吃醋了麼”之類不像樣的話,只是道,
“敬善堂那邊公務多,脫不開身。”
他這般爽快地說了,說的絲毫不拖泥帶水,反倒叫時清然一時間說不出話。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陪著漂亮窈窕的小姑娘逛街買胭脂首飾也算得上是公務了。
說完後,宋煜辰自顧自地悠悠道,“你呢?”
“......我就是出去在附近隨便溜達了兩圈。”
“隨便溜達到這個時辰?”他慢條斯理地將視線下移,看了一眼時清然的腿,“你是沒有抬腿,爬著溜達的麼?”
“......”
時清然清晰地感覺到嘴角再度狠狠地顫了顫,額角也跟著顫了顫。
左右他就是咬準了她回來太晚的這個事實不肯鬆開,那再爭辯便也沒有什麼意義,且時清然是真的已經江郎才盡,編不下去了。
說實話,後者佔地比重要更大一些。
有那樣很短暫的一瞬間,她有些同情和理解趙縣令。
雖然她沒有同宋煜辰手下的那些暗衛們打過交道,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一群怎樣的人,但就上次在永縣的見聞來看,恐怕是都是些除過道行尚淺之外與宋煜辰別無二致的人。
慈不帶兵,義不養財。
無論披上或拆下那身冷硬玄鐵盔甲,宋煜辰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名當之無愧的血修羅。
血修羅手下帶出來的,自然也不是什麼慈眉善目的人。
被這樣的活冷血修羅們日日夜夜地拷問,要是她,恐怕早就想方設法地要尋一條死路了,服帖不服帖無所謂,只要能利索地死了便好,總比生不如死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