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事情水落石出了,我自然會放先生離開。”頓了頓,宋煜辰又故作玩笑道,“若是先生捨不得離開,也可留在我府上做個幕僚,我不能保證你錦衣玉食,但一定能保證你過的比現在要好。”
殷明止道,“那若是殷某不答應呢?”
他倏地收斂起了那套客客氣氣的說辭,似乎是即將掀開外表的偽裝,露出獠牙來了。
宋煜辰垂在桌子下面的指尖忽的加大了力氣,面上不動聲色地輕笑一聲,“那當然就只有放先生走了,況且我已經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殷明止搖搖頭,氣息極其微弱,“王爺想要的東西恐怕不止於此,而殷某若是就這樣走了,恐怕沒那個性命能活著離開王城。”
宋煜辰忽的笑起來,“先生說的哪裡話。”
“殷某說的是實話。”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道,“若我現在起身,怕是連這間房門都走不出去吧。”
宋煜辰沒說話,他看著眼前病態纏綿的俊美男人,眸底晦明不定的光暈湮沒在湧動的暗潮之中。
殷明止安靜地看著眼前面容俊逸的鎮南王殿下,忽的牽了牽唇角,語氣十分謙虛道,“其實王爺實在沒必要這麼防著我,如您所見,殷某隻是個病人,房簷上的那幾位兄弟,殷某哪一個都打不過,還請王爺叫他們都撤下去吧,這麼一直蹲著也挺累人的。王爺為了殷某如此興師動眾,不值得。”
他一口氣說了太多話,方才好不容易紅潤了幾分的臉色又飛快地白下來。他騰出一隻手揉了揉額角,很疲憊的模樣,指節白的有些嚇人,襯的那一頭墨色長髮格外柔軟明亮。透進來幾絲涼風,將殷明止長長的頭髮吹起些許,露出了他病懨懨的側臉。
窗外窸窣而過一陣穿林打葉聲,一陣涼風穿透窗戶與牆壁的縫隙吹在殷明止青白色的手背上。
他平靜地感受著空氣中上下湧動的再明顯不過的殺氣,臉色絲毫不變,眼睫微微垂著,像是累的抬不起來。
宋煜辰輕輕眯起了眸子,朝著窗外一抬手,窸窣的風聲瞬間平息下去。
“本來我也思量過,是否值得。然而現在一見先生,便由衷地覺得十分值得了。”
殷明止不置可否,露出個疲憊的笑容,“多謝王爺信任。”
“但我有一點不解,既然先生知道自己將會進入一個圈套,為何還要前來?”
殷明止勉強緩過一口氣來,聲音比方才還要虛弱幾分,“王妃盛情難卻。”
宋煜辰一挑眉,面色短暫地僵了一瞬,忽然有了幾分正眼看他的衝動。
他也的確這麼做了,又挑起茶壺親手為他斟了一小杯,滾熱的茶水叮咚落入青玉杯中,將他冷然的聲音都暖得柔軟了不少,“我會為先生準備一處居所,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先生最好還是不要動逃跑的念頭。”
“殷某不會。”
不是不敢,是不會。
他平靜地望著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鎮南王殿下,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自卑或怯弱,始終是面色如常的,是溫和沉著的,彷彿一座有了生氣的美人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