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后發了話,又是一片好心,自然謝琬和琥珀便走不得,待回到甘泉宮時蕭明澤已然午睡起來了。
謝琬馬不停蹄的便去了內殿伺候,蕭明澤乍見謝琬愣了一下,而後扯唇笑了笑,“琬娘回來的好快,孤以為母后喜歡你,還要再多留一會兒呢。”
謝琬一邊服侍蕭明澤穿衣,一邊恭敬應答,“太后娘娘寬仁,體恤奴婢們,特許奴婢們在壽康宮歇腳,故而回晚了,請陛下恕罪。”
蕭明澤一把抓住了謝琬為他系玉佩的手,“如此說是孤不寬仁,使爾等在炎熱天氣下在外奔波?”
謝琬抽出手叩拜在蕭明澤的腳邊,身上的汗並沒有乾透,此刻殿裡冰鑑的涼氣一吹,叫謝琬渾身發涼。“奴婢為陛下驅使,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無怨言。”
蕭明澤輕笑一聲,轉而坐到了軟榻上,饒有興致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謝琬,“琬娘這話是否也對母后說過?你而今在孤的身邊伺候,算是御前的人,可你也是母后給到孤身邊的,自然也算是母后的人。”
蕭明澤停頓了一下,聲音中有些許玩味,“所以琬娘,你說你到底算是誰的人呢?”
蕭明澤說話總是很直接,可偏偏謝琬是自幼便見人打官腔,對上這樣直接明白的試探,一時間反倒有些無措起來。
謝琬的心思轉了又轉,聲音平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奴婢只知忠君愛國,盡忠職守。”
太后是君,皇帝也是君。
“哈哈哈,好,好一句忠君愛國。說你伶牙俐齒,還真是沒有說錯。”
蕭明澤臉上的笑意忽而又收斂了起來,聲音低沉下去,“讓孤猜一猜,方才在壽康宮中母后對你說了什麼——母后是不是說願意許你入後宮,這樣你便不是罪臣之女也不是奴婢,而是正經的小主了?”
謝琬心下一驚,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趙太后做的事,蕭明澤未必不知道,甚至於方才蕭明澤是故意要謝琬去送菜的。
謝琬自後背生出一股涼意,叫她心尖忍不住發顫,然而還是定定的答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惦念非奴婢之物。”
蕭明澤的語氣鬆了兩分,面色稍稍緩和,“孤一向說你是個聰明人,母后能許你的,孤也能,甚至孤可以給的更多。只要你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該做什麼又不該做什麼便好。”
謝琬張了張唇,“主子們吩咐什麼,奴婢便做什麼。做奴婢的只消聽主子差遣就是了。”
見謝琬說的話還是一樣的圓滑,蕭明澤的耐心漸漸消失殆盡,聲音冷了下來,“琬娘要是執意不懂,孤也不強求。只是孤日前翻閱書簡,我朝律法規定,凡罪臣之親眷,男子充軍,女子入宮侍奉,若有遺漏窩藏之家亦同罪論處。”
謝琬的心驟然停了停,耳邊的聲音忽然間都小了下去,只剩下蕭明澤的那一句,“孤記得當年謝家並不止你一個女兒。”
謝琬晃了神很快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奴婢的確曾有個妹妹,只是當年已經夭折。”
“哦?是嗎。”
蕭明澤淡定如常,可這樣才讓謝琬更加心慌起來。殿內一時沉寂下來,只剩下刻漏滴答滴答,如有鼓聲雷動,攪得謝琬心下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