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林昱辰只是聽眾人說,改制迫在眉睫,卻沒有真切的感受,但于謙的一番話卻讓他忍不住差點跟著喊出來,“改,必須要改!”
但讓他意外的是,皇帝趙信卻依然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隨即暗暗苦笑,“是了,改太常這不是讓陛下廢宗廟嗎?這就是要陛下在祖宗頭上動土啊。”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覺得如果這種是輪到自己頭上,讓他去廢了林氏列祖列宗的家廟,他只怕也會皺眉。
甚至覺得皇帝沒有發怒已經算是好的了。
其實他真是想多了,別說趙信早不是原來的趙信,就算是,那些宗廟裡面供的大多也都和他沒關係了。
就算是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那也大多出了五福了。
廢了他一點也不在意。
其實在這方面,大秦歷代皇帝也不是沒有動過腦筋的,雖然最後大多都是不了了之,但也不算開先河。
更何況正如於謙所說,這個情況,如今連皇室宗族內部的有識之士也都意識到了問題嚴重。
只是從這兩塊下手固然容易,也必要,但是卻不是他想要的。
就在此時,劉穆之忽然搖頭一聲輕笑道:“廷益(于謙的字)所言確實切中利弊,不過我還是以為應該直接從相權入手,理由有三:
其一:相權乃是秦制的根本,不動相權,其他改制如同隔鞋搔癢,無法觸及根本。
其二:如今正是改革相權的最佳時機,崔黨倒臺,丞相府屬官十去其九,與其再一一補充,不如直接改行他制。
雖然崔岑沒有按照我們的意願完成他的最後使命,但是這也依然是最好的時機。
其三:大秦的相權不得不改,何以故,皆因為大秦的丞相制,相權和君權太不分明,相權根本沒有發揮它制衡君權,輔助君主的本來目的。”
林昱辰聽到這裡忽然覺得劉穆之先生說的也好有道理,而且見識深刻。
但是同樣也聽得膽戰心驚。
剛才那位於先生一開口就要在皇帝家祖墳上動土,現在這位劉先生更猛,當著皇帝的面居然張口就說制衡君權。
皇帝身邊都是這麼猛的人嗎?
忽然卻聽寇準仁皺眉道:“相權確實必須要改,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大秦的丞相某種程度上已經算是二君了。
相權和君主之間已經不是制衡和互補,而是彼此鬥爭的關係了,用陛下的話說,已經幾乎是‘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的零和博弈了。
但是現在上下清洗崔黨已然讓朝局有些動盪了,要是這個時候直接動相權,怕是又會引起新的動盪。”
劉穆之搖頭笑道:“不然,其實這次崔黨倒臺,因為我們之前的步步為營,拉攏分化,所以聽起來驚人,但其實並未真正傷筋動骨。
之所以目前顯得捉襟見肘,主要是因為之前的權力大多集中在丞相府,而這一次被牽連者同樣集中在丞相府,如此才會造成運轉稍有滯障。
這種情況就算是馬上補充相府官員,重新人命丞相,依然不會馬上緩解,因為權力需要交替,新人需要熟悉。
與其如此,不如重新劃分相權,改行新制,只要我們控制得好,反而能夠縮短這一過程。
至於牽一髮動全身……”
劉穆之微微一笑,“難道我現在不就是要牽一髮動全身嗎?”
趙信聞言也不由笑了,撫掌道:“穆之說的好,我們現在要是不能牽一髮動全身,那還不幹了。”
顯然劉穆之這個提議才切合他的心意。
至於他為什麼不直接推行,原因很簡單,因為治國這種事必須要兼聽則明,反正是那種一意孤行,拍腦袋行事的,除非真的是雄才大略,而且也要偶爾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