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一時都沒有了談興和酒興,怏怏的便要散去。
忽然門簾再次被挑開,卻是那兩個年輕人風風火火的又跑回來,氣喘吁吁的道:“掌櫃的,抱歉,先前忘了會賬,不知要多少錢?”
說著便要伸手拿錢。
掌櫃的怔了一下,隨即連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剛才已經有一位郇州來的客人替二位會過了。”
正要拿錢的兩人聞言不由一愣,詫異的抬頭道:“郇州來的客商,這……吾等卻不曾認得過郇州來的客商啊。”
掌櫃的呵呵一笑道:“呵呵,許是不認得的,不過那位客人說……”
掌櫃的說著微微一頓,隨即聲音有些低沉的笑道:“那位客人說,大秦當有二位小郎這般的好男兒。
哦,他還說郇州人不吃人。”
“……”
兩個年輕人聽的有些懵,半晌才怔怔的點點頭,卻不大明白什麼意思。
那個叫阿棠的年輕人,抓了抓耳朵,然後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掌櫃的要是再見到他,替吾二人謝過那位客人。”
“好。”
掌櫃的點點頭,笑著答應了。
兩人站了一下,卻也不知該在說什麼好了,便只好再次抱抱拳,道聲謝,又反身要往外走。
掌櫃的卻突然再次叫住兩人,“兩位小郎。”
“啊?”
兩人聞言站住,不知何事。
掌櫃的卻只是笑了笑,抱拳道:“前程似錦!”
兩人雖然不明所以,但是卻認真的點點頭,“承蒙吉言!”
……
兩人離開之後,酒肆中其他客人也都先後離去。
方才在人前滿臉堆笑的掌櫃的,臉上笑容卻漸漸收了起來,左右看看沒有外人。
神色頓時一肅,然後快步走到店堂後面的倉房,伸手在牆壁的某處一按,只聽咔嚓一聲,牆壁上頓時露出一個暗格來,裡面有筆有紙,而且暗格後方還有一個小孔,黑黝黝的不知通往何處。
只見掌櫃的快速的拿起紙筆,運筆如飛寫道:“錦衣衛丙五奏報……陳氏庶子陳兆,馮氏庶子馮棠於酒肆中相談,論及……而後有郇州客商,姓名未知……”
寫完之後,熟練的搓成一卷,又用蠟封好,隨即投入小孔之中。
做完這一切,然後再次關上暗格。
輕輕撥出一口氣。
再走出店堂,又是一個滿臉堆笑的掌櫃模樣。
……
而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那支被蠟封的紙卷卻已經出現在了一隻對於男人來說有些過於白皙的手掌之中。
然後又經過這個手掌的主人,將它再次傳遞出去。
不久之後,它又經過一層層的傳遞,甄別,篩選,然後它與一堆數以百計的紙卷一起出現在錦衣衛副指揮使林昱辰的案頭。
在此處,它經過最後一層篩選。
最終它幸運的被判定為緊要,在當天晚上出現在了皇帝趙信手中。
而更多類似的紙卷,則或者被封檔,或者被甄別為無用,直接焚燬,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而當趙信展開它的時候。
陳兆和馮棠已經從濼水出發往南方而去了。
並不只他們。
其實還有近百名和他們一樣,當初因為叩闕案,被關進東廠黑獄,原以為再也不會重見天日的年輕人,得到了提督東廠掌印太監曹雄的接見。
並且被告知,皇帝仁慈,不忍見他們年紀輕輕便因為一次行差踏錯,便葬送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