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真的沒事嗎?我看你的臉色,好像有點不太對……”威爾見崔命依舊在猶豫,就嘆了口氣,開口說道:“你說吧,我總感覺你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呵……你剛才還在關心我呢……”崔命翻了個白眼,但是看到威爾認真的模樣,也是嘆了一口氣,猶豫了片刻,隨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那個……洛爾……他死了。”
“死……死了?”威爾瞳孔一縮,儘管他很早就見到過生靈失去生命,儘管他前幾天跟隨父親,親眼目睹了凱爾·闊蘭是如何在戰場上收割靈魂,可他還是……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一個自己熟悉的人,一個熟悉的族人,一個雖然經常趾高氣昂,仗勢欺人的武士僕從,但是同時也曾表露過願意追隨李察事業的洛爾……死了……
“他……他怎麼死的。”強壓住狂跳不已的心臟,威爾深吸了一口氣,企圖平復自己略顯紊亂的呼吸,他冰冷的雙眼直視著崔命,他知道,洛爾的死,和崔命,一定有很大的關係。
“這……嗯……”崔命也是第一次看到威爾這樣看自己,他慌了,頭一次慌了,因為,威爾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
但他並不後悔向威爾提起洛爾的死亡,因為,這是瞞不住的……威爾最恨欺騙他的人。
況且,欺騙朋友,也不是崔命的做事準則。
“我以為,你的意思,是讓我把他抽死……就是這樣。因為卡託什確實惹人厭煩,而洛爾又是他的狗腿子,所以……”崔命欲言又止,他覺得說到這裡,威爾應該已經很明白了。
崔命沒敢去看威爾的眼睛,因為此刻威爾的眼睛,又充斥著那種令他畏懼的暗金色光芒。崔命知道,威爾,又在動用他的血脈天賦了。
良久,崔命忽然聽到兩聲如釋重負的輕笑聲,那是威爾發出的。這時,他才敢抬起頭,看向威爾。
此刻,威爾臉上的不愉已經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略帶釋然的和煦。
“呵呵……很好,起碼,你沒有欺騙我,崔命。”威爾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
“你,你不怪我嗎?”
“……說不怪你是不可能的……來到新家園後,每一個族人的生命,都是珍貴的……我希望你能明白這點,崔命。”
“嗯……”
“……這裡,和你以前生存的貧民窟不一樣,我向你保證,我父親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在新家園,每個聖族都是平等的,包括你我,在這裡,我們才能在大眾面前稱呼彼此為兄弟,這在家園是不可想象的……”
“我知道……在那個長者議會掌控一切的地方,平民就是平民,武士就是武士,將軍就是將軍,長老就是長老……”
“是的,所以我的父親才會帶領族人來到這裡。在這裡,我們或許有職務的不同,或許有職責的不同,但是我們的身份,和地位,是相同的,我們都是聖族……而且,就算你以前是一個貧民窟出身,揹負著所謂的家族恥辱的雜種,你也可以成為新家園裡的將軍……”
“這,我知道,謝謝你威爾,如果不是你和你的父親,恐怕,我也不能在長者議會的監視下,溜出家園。”
崔命非常認真地說著,他確實很感激李察和威爾這對父子,他和威爾相識於家園的一條狹小的街道上,那時候,他企圖偷走威爾的錢袋,卻被後者的天賦能力識破蹤跡,帶著守衛找到了他所在的“家”裡。
他永遠都忘不了當時守衛看向他鄙夷的眼神,那個守衛在諂媚著向威爾和跟隨他來的父親李察行禮的時候,還不忘在言語上對自己的身世譏諷幾句。
他同樣忘不了,在李察問出他的姓氏為“崔”之後,臉上露出的驚喜,與隨後嚴厲斥責那名守衛的場景。
那時候的李察,依舊只是聖族中不起眼的一個角色,當然,位於武士階層的他,確實享受著一定的特權,但小角色就是小角色。他無法承受冒犯長者議會後所要承受的代價,因此,面對淪落為乞丐,或者說是小偷乞丐的崔命,李察無能為力。
但李察給崔命的那袋金幣,和關於以後的承諾,以及默許自己的孩子威爾和他做朋友,允許他前往李姓氏族的地盤上尋找避難所,向“偶爾”出來“散心”的武師學習武技……這些事情,崔命都記在心裡……
崔命從來沒有忘記這對父子對他的恩情,在李察帶著願意追隨他的聖族,前往新家園之前,他特意請了幾位臭名昭著,但技藝高超的盜賊,帶著自己從長者議會派遣的數名暗中監視的“影侍”下逃了出來……
“你不需要記著這些,崔命,在武士階層中,李氏家族和崔氏家族,都曾經為了族人而奮戰。”說到這裡,威爾搖了搖頭,他的目光很澄澈,他的臉色也帶上了些許笑意,他知道自己這位兄弟的秉性,然而……威爾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不過,我希望,你下次做什麼決定,一定要和我說,可以嗎?”
“嗯……我知道了。”
“畢竟,洛爾他也有追隨父親意志的意向……而我們保持現狀就可以,雖然和長者議會翻臉,是必然的,但那是以後的事情……”
“我懂的,李察大人,他的志向,遠遠是長者議會中的那些蛀蟲,無法比擬的!”
“……總而言之,崔命,不要魯莽行事了……不過你這次也沒做差……按照洛爾以前對其他族人犯下的罪行……儘管他是在卡託什的指引下才去做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罪行可以饒恕……他的死亡,應該可以讓卡託什清醒一點,另外,還可以震懾一下其他心懷不軌的族人……”
“嗯……”
崔命看著不斷為自己想著法開脫,不停找著理由的威爾,笑了。
威爾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善於掩蓋自己的情感……這點,和他的父親,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