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雄勉力阻住了鹿永吉,陣中卻再無一人能敵薛孤延,遂為其數進數出,攪得一片混亂。
宇文泰見勢不妙,便教揮動令旗。西軍裡頭左內軍裴果部與右內軍達奚武部離著中軍甚近,見狀趕忙馳來相助。
裴果勇冠三軍,自是銳不可當,又有悍將韋標在旁運矛如飛,所到之處,東軍望風披靡。
達奚武也不遜色,左刀右矛,大開大合,直砍直刺間,東軍鬼哭狼嚎。
西軍士氣大振,呼喝聲裡,無不奮力反攻,即薛孤延亦然抵敵不住,被迫暫退。一時間攻守轉換,東軍反作後撤。
不久東軍身後響起沖天鼓聲,隆隆震耳,卻是高歡親為擂鼓,以振士氣。東軍山呼威武,奮起勇力,又把西軍趕回來數十丈。。。
酣戰熾烈至極,兩軍互不相讓,於是你來我往,直打個天昏地暗。自酉時不到起,一直戰到了天黑,兀自沒有半點停手的意思。
天色既暗,戰場上又是煙塵四起,星光下宇文泰踩蹬遙觀,僅見人影憧憧罷了,情勢全然不明,如何能做半點督控?無奈之下,只得坐回馬上,想要耐心靜候,偏偏心神不寧。
話說回來,即便宇文泰胸中正有神來之筆,恐怕也無力施展戰到此時,兩軍早是打成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亂局面,不過是憑著胸中血氣各自為戰罷了,所謂將令,再難傳達。
元欣在側,見宇文泰神色焦急,遂作輕咳一聲,諂笑道:“大丞相你聽,殺喊聲漸趨漸遠,想是我軍得力,已然得勢呵。”
宇文泰臉上一喜,連忙側耳傾聽,明明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心裡卻作一鬆,乃呵呵笑道:“果然如此!大王好見識,哈哈!”
元欣甚是得意,也作大笑。不想笑不得兩聲,陣右一騎飛馳而至,當場就狠狠“扇”了元欣的臉:“李使君迎戰東賊左軍不利,突然率部退走,引動東賊殺向我右內軍。我家達奚將軍令我速來稟告,現下我右內軍遭受兩面夾擊,恐是撐不得多久辰光,望大丞相早做明斷!”不消說,此人當是達奚武派來稟報軍情的一名傳令兵。
嘶!聞聽此信,在場之人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虎。。。”宇文泰面色大變:“怎的就這般不堪?”
元欣神情尷尬,想了想,又道:“右翼固然失利,我中軍與左路尚作堅挺,大丞相莫要心急。。。”
話音未落,陣左呼啦啦又跑過來一簇騎士,為首者黃馬青衣,可不正是左內軍統帥裴果?
從不曾見過裴果似此刻這般狼狽身上帶傷,氣喘如牛,連兜鍪也作丟了不見。
宇文泰瞥得一眼,心下已是沉了下去。果然不待他發問,裴果先已開了口,整個兒垂頭喪氣:“趙元貴先行退去,我失了屏護,遭薛孤延與斛律金兩部合擊,實在是抵敵不住。。。”
宇文泰的面色頓作死灰,就覺著腦殼裡一陣嗡嗡哐哐,幾乎連馬兒都要坐不穩當。元欣驚叫出聲,一隻手赫然已是搭上了馬韁。。。
噠噠噠噠,正前方見王雄飛馬而至,一臉哭喪:“大丞相!敗了,敗了呵。。。”
目際所見,數不清的西軍將士正抱頭鼠竄而來,彷彿大潮回湧,如何能抑?
身後白狼大纛已作倒僕,宇文泰急怒攻心:“李趙誤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