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昭君雖是想盡辦法周旋,無奈高歡怒火太盛,全不理會。高澄沒了辦法,只得悻悻趕來晉陽,一隻腳才是踏進大丞相府,早為高歡一頓馬鞭狠狠打來,頓然教抽個皮開肉綻,伏地不起。
婁昭君急紅了眼,自個衝上前去撲在高澄身上,以身擋鞭,這才救下了高澄一條命。高澄遂教人抬了去婁昭君屋中,養了好久才得傷愈,還不敢在高歡眼前露面,只是躲在阿母房中不出。
高歡兀自怒氣未消,不久前又嚷嚷著要廢掉高澄的世子之位,改立爾朱英娥所誕之子高浟。婁昭君心知不妙,思忖良久,計上心來,乃致書司馬子如求助,又語高澄曰:“天下之大,唯司馬子如可救我兒也。”
婁昭君還真是有識人之明司馬子如一見高歡,先聲奪人:“大王差矣!”
高歡一滯:“遵業(司馬子如表字)何出此言?”他固知司馬子如是來替高澄說情的,卻也料不得司馬子如居然會這般開場。
“此等事。。。”司馬子如冷笑一聲,說道:“先不論真假,豈能大張旗鼓?”
“這。。。”
“大王禁鄭妃在前,召來世子鞭打在後。嘿嘿,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天下,世子與鄭妃有些個不清不楚?”
“我。。。”
“天下諸事,只大王的威名才是最大之事。若教世人得知,世子竟與大王的愛妾有染。。。敢問,大王還何以威天下?”司馬子如與高歡那也是打懷朔起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兩個又是私下裡敘話,自然無所顧忌。
“道理是這個道理。。。”高歡面色不豫:“可是。。。我這心裡頭,卻如何過得去?”
“過得去最好,過不去。。。嘿嘿,那也得過!”
“這算什麼話?”高歡勃然生怒:“照著遵業的意思,難道說,我就該放了這色膽包天的小賊?那也太是。。。”
話沒講完,司馬子如早是出聲打斷:“放!不但立刻就要放了世子歸鄴,還要為世子求取朝中高官實權,藉以昭告天下,大王父子之情正篤。而那些個風言風語,不消說,自然就只是空穴來風!”
“遵業,休要得寸進尺!”高歡臉色鐵青:“你替昭君做說客我不管,然則我自家的世子之位,只我一人一言而定,可容不得外人染指半分!”
“說到王妃,哎。。。”司馬子如不接高歡的話頭,卻把話鋒一轉,就勢落到了婁昭君的頭上。說話時,司馬子如的神情好是“悽悽”:“我還記得當初大王落魄,欲謀懷朔一鎮兵而不得,正是王妃委身下嫁,一力支援,大王終得一飛沖天;後來懷朔城破,我等亡命天涯,王妃又輾轉千里尋得大王,日日為大王還有我兄弟幾個燒洗縫補,這才熬過那段艱難歲月。。。”
司馬子如說得聲情並茂,高歡聽在耳朵裡,一時無言以對,亦然不忍喝止。漸漸高歡臉上怒意消去,心間一樁樁往事泛起。。。
髮妻的好,是真真的好呵。。。高歡眼神發滯,不覺已是痴痴。
那廂司馬子如猶在繼續,語聲愈加哀婉:“也對,今時再也不同往日。當年的老兄弟們死的死,散的散,大王又事務繁忙,忘記了那些個往事,也實屬正常。只是。。。哎,可憐王妃,幾十年夫妻同甘共苦,一路攜手走來,如今反要屈身在一個蠕蠕女子之下,即便如此,她還依舊心甘情願。。。”
“夠了!”高歡再也禁受不住,鼻子發酸,吼聲卻如響雷:“司馬遵業你休要再多說一句!罷罷罷,今兒個我就放了澄兒歸鄴。還有,你去替我同昭君說,澄兒他那世子之位,也作穩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