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皇帝和楊居正從跪倒的兩人面前離去。
身後還傳來田總管對宮女說話的聲音:“你呀真是命好,居然連皇上都替你說話,快起來吧,起來吧……”
皇帝和楊居正自然都聽到了這句話。
走了一段,楊居正忽然說道:“陛下,你和仁王實在太像。”
聽到楊居正提及自己的父親,皇帝微笑道:“哪裡像?是軟弱嗎?”
楊居正頓時正色道:“這哪裡是軟弱,這分明就是慈悲仁義!當年仁王年紀輕輕就已是太子,卻從來不張揚傲慢,對人彬彬有禮,哪怕是一些平民,仁王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我雖說不是看著仁王長大,但和他也共事多年,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發怒。”
皇帝道:“但我的那些叔叔們卻不覺得。所以儘管當初他是太子,但叔叔們卻沒有誰把他當未來的皇帝。”
楊居正道:“別人怎麼看,那是別人的事。陛下,你也是這樣,你年紀輕輕便已是皇帝,肩上的擔子和頂住的壓力有很多,民間的輿論也有很多,所以你不要去在意別人怎麼說,做好你自己的事,那出成果來讓他們看行了。我們不能堵住別人的口,但卻能讓歲月去見證你的光輝。”
在一片花圃前,皇帝停下了腳步,微揚起頭說道:“朕有時在想,朕是不是做錯了。到現在,朕已經做了六年皇帝了,但除了和叔叔們鬥來鬥去外,好像什麼正經事也沒有做過。現在所有的叔叔都失去了和朕爭鬥的能力,只剩下四叔了,但朕卻反而不感到開心。
“閣老,你覺著呢?”皇帝轉過身,朝楊居正望去。
楊居正心中一凜,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道:“陛下,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為陛下考慮,為靖朝江山考慮。也許陛下認為自己做錯了,但我卻不認為這是錯的。當初仁王仙逝,先帝跳過他那些兒子們,直接選定你做繼承人,而你也答應了。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再由著自己,就要有所擔當。陛下若不是這六年來對那些藩王們先下手,現在局面被動的就是陛下你了。若真是那樣,就算有我和小皇帝在,怕是也難以保住陛下的皇位。”
皇帝突然抓住楊居正的手,嘆道:“國老千萬不要誤會,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當初國老的計劃,也是朕答應了的,朕豈是那種三心二意之人?朕只是有些傷感。小皇叔傳來訊息,魔宗山門已開,很多老一輩的大魂客和新一輩的英傑人物都已齊聚魔宗,靖國表面上風平浪靜,但荒漠此時正在發生著十年難遇一次的大戰,怎不叫人人心惶惶。更何況,他還說塗大先生已經走了……塗大先生是何等厲害的人物,朕心裡清楚的很。連他都走了,敵人又該是什麼樣子?”
聞言,楊居正眼中出現了一抹憂傷,遲遲沒有說話。
皇帝知道自己說到了楊居正的痛楚,安慰道:“國老,你也要節哀,塗大先生這是為國盡忠,朕這一生都不會忘了他。”
楊居正嘆息道:“老塗這一輩子身都在國公府,心都在朝廷,他的死,的確是朝廷之痛。”
“國老,究竟是什麼人,害了塗大先生,國師算出來了嗎?”
“若這都能算出來,國師就是仙人了,那我也能卸甲歸田安度晚年去了。”楊居正頓了頓,認真的說道:“老塗死的時候,我有所感應。他不是直接被殺,而是耗盡了壽元。我想,他並不是遇見了什麼非常厲害的敵人,而是中了敵人的詭計。又或者是他遇到了不得不去救的人,所以犧牲了自己。”
“不得不去救的人?”皇帝問道:“難道是楊逍遇見了危險,他為了救楊逍犧牲了自己?”
“有這個可能。畢竟他和楊逍在一起。”
皇帝思考了一會,說道:“鳳凰夫人要和國老爭楊逍,她的嫌疑最大,而且她也有那個能力。”
楊居正皺起眉頭,道:“現在的局勢已經變得很複雜了,我沒有去荒漠,根本不知道事實是如何。或許想要鳳凰之子的不只是鳳凰一人。這次魔宗自開山門,用意很深。但是小皇叔已經去了,相信他一去,什麼問題都能迎刃而解的。”
皇帝有些擔憂的說道:“若是小皇叔遇見鳳凰夫人,他們兩個誰更厲害?”
“這個不好說。”楊居正搖了搖頭,道:“但鳳凰不會出現在荒漠。”
“國老為何說的這般肯定?”
“這世上有兩個人曾是我最近的人,一個是鳳凰,一個是老塗。老塗死時,我能感應的到,就是因為這份聯絡。而同樣,我對鳳凰也有一些感應。我覺得,她離我越來越近了。”
皇帝頓時一驚,問道:“難道她來玉京了?”
楊居正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皇帝道:“天禍之象降世後,玉京和皇宮的陣法都啟動到了最危急的模式,她不可能不知道這陣法的厲害,難道她敢闖?”
楊居正突然微微一笑,道:“這世上就沒有她不敢闖的地方。”
皇帝突然無言。
“幹嘛做出一副對我那麼瞭解的樣子?在我字典裡,從來就沒有這個闖字。無論天上地下,我都是想去就去,又何必要闖?”
花圃的上空,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皇帝的臉色頓時一變,楊居正卻波瀾不驚的說道:“如果對任何地方都沒有畏懼,那闖這個字似乎真的不再有任何意義。但有的時候,畏懼的不是某個地方,而是住在某個地方里的某個人。”
“從我成功來到這個世界,從此就不會再有人這種東西值得我畏懼。”
楊居正抬起頭,看著天空中一個淡淡的虛影一閃一閃正徐徐落下,他重重的閉上了眼睛,然後睜開,用一種顯得極為溫和的聲音說道:“你來了。”
鳳凰從天而降,飄動的衣衫宛如火焰,而她就像是被火焰籠罩一樣。。
她是世間最為美麗的女人,但她的美麗似乎又不能用美麗二字來形容。
人間的詞語已不足以形容她,她已完全凌駕於美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