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蒼茫大海上的一葉孤舟,在海風的驅使下漫無目的地隨波逐流著,船頭的一盞明燈,也在燃盡最後一絲燈油之後,泯滅在了黑夜之中。
林遠寂靜地躺在船上,仰望著無星無月的天空。但四下漆黑,除了海風細微的呼嘯以及層層疊疊的浪濤之音外,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黑暗。茫茫大海中,早已分不清了來時的方向。
此刻,他的一顆心,已然死寂。只能任由時間的消磨,將他一步一步帶入絕地。
......
夜過子時。船停了,海風仍有,卻在海面上掀不起一絲波紋,時間彷彿禁止了一般,周圍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靜的可怕。
轟隆~!一聲悶響突然從海底傳開,海面上頓時湧起了驚濤駭浪,浪濤一層疊著一層翻湧而來,轉眼間便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海嘯,在如同谷粟一般的祭船前,遮住了半天天,彷彿要吞噬一切。
祭船上,林遠驚呆了。他自小在海岸邊長大,所見過幾次海嘯也都在豐源城五十里出便噶然止住,從未像此刻一樣切身感受過如此恐怖的景象。
在這等天災面前,任何掙扎都是徒勞。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害怕,緩緩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然而這時,不知從何處劈來一道劍光,疾如閃電,帶著撕裂虛空的聲音向那滔天巨浪而去。
“砰“地一聲巨響,海域晃動不止,林遠心中一驚,睜開了雙眼,但見眼前的海嘯已在半空被擊散,成瀑雨直下。
海水落在了他的臉上,模糊了雙眼,有些冰涼,待回過神來,船頭卻又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身著赤袍,手持長劍,微風凌然。是一位滿頭花白的老者。
老者並沒有理會林遠,而是向著遠處驚濤駭浪間看了去,斥道:“閣下道行匪淺,何以要殘害這年幼孩童。”
話音剛落,只聽黑暗中海水散落之處,一道頗為惱怒的聲音傳來:“你是何人,膽敢來壞我好事!”
隨著這道話音落下,只見海嘯遁跡的地方漸漸行來一道人影,黑夜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身衣著打扮與說話的聲音卻是林遠極為熟悉的。
是豐源城的祭司。
據傳,此人是海神派遣到城中傳達旨意的使徒,有著一身法門,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此刻看來,傳言竟是真的,而那海嘯,就算是傻子也必然能夠看出些端倪,那並非天災。
想到這裡,林遠不由苦嘆了口氣,向著船前的老者喊道:“老人家,你快走吧,我本就是祭品,註定要死在這裡,祭司大人不過是奉了海神的旨意,您可千萬別因我觸怒了海神,受到了連累。”
老者看了林遠一眼,不由大笑,道:“你這傻孩子,老夫活了五百餘年,走遍世間大地,從未見過有什麼神靈,更何況是這小小的海域,此事,也不過是這邪人作祟而已。”
林遠聽了,有些不信,便向著站在海面上的祭司望去,希望能從他口中知曉答案。
但祭司全然不予理會,只看著船頭的老者,道:“閣下修行不易,我奉勸你少管閒事的好,識相的話速速離去。”
老者決然道:“此地與我赤陽門相鄰,又豈能容你行此惡事。”
“冥頑不靈!”祭司冷哼一聲,眼中頓時兇光乍現:“既然如此,今日便休怪我讓你身葬大海,死無全屍。”
言罷,只見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件器皿,拂袖一揮,扔到了高空。那物在空中突然變大,霎時間,無數的亡靈惡鬼從中擠出,周圍陰風大作,血腥惡臭之味滾滾而來,鬼厲嚎哭徐徐從中傳來,不絕於耳,好不慎人。
而隨著鬼厲之聲越甚,無數的冤魂惡鬼從中爬出,壓壓一片。
“煉魂盅!”老者臉上頓時失色,此物不僅取人性命,更是要抽人魂魄,化為厲鬼,厲鬼相食,煉為惡靈,實在是世間少有的兇邪之物。
“你竟有此等傷天害理之物!“老者怒道。
祭司冷哼一聲,甚是不屑,也不答話。只見他縱身一躍,向著空中群鬼深處融身而去,頓時間只聞鬼聲大震,所有的冤魂厲鬼齊身朝著老者望去,一個個眼中兇光大放,面作猙獰,一陣歷嘯之後,便就衝了過去。
老者見狀,揮手將林遠推向遠方,以免他受到波及。而後也不作遲疑,運足法門,手中持劍,一頭扎進了那鬼霧之中。
群鬼亂舞間,但見劍鋒過處,無數的冤魂厲鬼頃刻間飛灰湮滅。但這些厲鬼數量何其之多,老者置身其中,砍完一片,便又湧上來一群,彷彿無窮無盡一般。饒是他修為不弱,卻也著實難以招架得住。而在鬼群中的祭司,更是寸步不能進其身,當真是小鬼難纏。
“赤炎極火道不愧是當世最霸道的法門之一,本座倒真是小看了你。”祭司言語中帶著一絲惱怒,立於鬼群之中,不知又要作何打算。
老者道:“哼,煉魂盅雖是太古之時的兇邪法器,但你修為不夠,尚不能駕馭更為厲害的鬼物,又怎能奈何於我!?”
“哦,是嗎?”祭司輕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