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配。”
若是從前他會疑惑,天下的父母都是那般疼愛孩子,為何到了他這裡卻截然不同。
但小師妹教會了他很多。
就算是魔族,小師妹也沒有懷疑,討厭而對他避之不及,她依然如從前一般待他。
那些平日裡想發設法競爭的親傳們,對待他也默契選擇不去揭傷疤。
他們都是光風霽月的仙門少年。
微弱的光芒映在他眼中,將那雙淡然平靜的眸子襯得更加無情無慾。
“可是因為少主的出生才導致你母親的逝世,這是事實。”魔修還在道德綁架江行舟。
恰在此時,一陣巨大的聲響傳來——
“轟隆——”
有人用炸彈強勢炸飛了第八層大門,再看清時白衣少女一身清冷步步靠近。
“你說的這些跟我四師兄有什麼關係?”雲曉靜靜地說道:“我知道魔主想要魔後好好活著,所有人都盡力了,包括魔後就算不要命也要選擇將四師兄生下,將他帶來世上是他能選擇的嗎?”
“這些事情不是魔主一句殺絕就能揭過去的,他想要有人不顧一切付出代價,去賠命,去懺悔。”
“即使有人要為此付出沉重代價,這個人也不該是我四師兄。”
她上前幾步冷笑。
“四師兄如今不是魔域少主,他只是他自己,魔主活著的時候做下許多錯事,怎麼?用傷害四師兄的選擇來讓魔後死了也不安寧嗎?”
此時原地一片寂靜,江行舟眸子只看了雲曉一眼劇烈顫動,似有水光。
“江行舟就只是江行舟。”時逾白這麼溫柔的人說話也帶上了冷銳鋒芒:“他來到清風宗的時候才五歲。”
第九層,一個陷入無盡黑暗的削瘦身影靜靜看著這些少年。
“五歲他找到清風宗說自己可以洗衣做飯什麼都會,只求一個能住的地方,我當時很疑惑一個孩子怎麼會獨自爬上這麼偏遠的大山,細問之下才知道他說母親離世,父親恨毒了他不僅趕走他還要殺了他。”
時逾白說道:“清風宗早年的伙食清苦,不過一些青菜饃饃,其餘師弟會挑食會耍小脾氣,唯有四師弟將食物視若珍寶,每日都吃得乾淨。”
“我知世間千苦萬苦,僅僅憑清風宗根本救濟不過來,我自問做不到兼濟天下。”時逾白語氣平靜下來:“父母之愛子為計之深遠,但如四師弟這般,天下間少見。”
黑暗中的削瘦身影有些恍惚,有些記憶又突兀出現在他腦海裡。
她躺在血泊裡絮絮說了很多話,好像要將所有的話一次性說乾淨,但最後話題總能落到孩子身上:“安珩,你要照顧好安珩。”
“你照顧,你在我才能照顧他。”他彷彿瘋了。
司徒明月握住他的手:“安珩會是個好孩子。”
“你要照顧好他。”她流著眼淚,又很慢很慢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頰:“他是我們的孩子,他很像我.”
“對,你不好起來怎麼能看見他長大像誰,你好好吃藥,好不好?”
司徒明月愈加虛弱:“對不起,我真的好累好累。”她替他擦去眼淚,抿唇道:“魔域好不容易才安寧下來,你不要讓之前的所有辛苦付諸東流,阿朗,等我死了將我葬在棗樹下吧,我喜歡冬棗茶。”
“不要,你明明那麼愛我!你明明那麼愛我,你捨得離開我?”
她最終再說不出一個字,緩緩閉了眼。
“司徒明月!明月!你憑什麼走!”他眼眶猩紅咆哮:“你要走我就將孩子丟進萬鬼窟!讓他永世不得超生!你睜眼!”
可血泊裡的女子再沒有任何氣息。
那一日,魔域眾人親眼看見魔主仿若地獄邪神活生生將孩子扔進了萬鬼窟,又抱著魔後走進宮殿再未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