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漢字的出現雖然讓鍾夜白找到了一種回家的感覺,但卻也讓鍾夜白心中打了個咯噔。
雖說在公元二零二零年,歐羅巴大陸的西方的三個島嶼上也曾出土過一塊兩千多年前刻有簡體漢字“吉姆在這裡”的石塊,引起了學術界的震動,但簡體漢字最廣泛的使用,還是在兩千多年後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
但更讓鍾夜白心神不寧的是“夸父生物集團”這六個字。
“生物集團”,這是自己那個時代獨有的產物,簡體漢字和不鏽鋼材料,也是自己那個時代才有了最廣泛的運用。
是自己穿越之後,自己那個時代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麼?
鍾夜白拼命的安慰自己,自己一定是穿越到了一個平行宇宙,這不是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自己那個世界的人們一定都沒有事,這裡的人服飾、語言和文字與華夏文明有些相似,不過是碰巧罷了……
“公子怎麼了?”牛斯看到鍾夜白的狀態有些不對,有些心神不寧,甚至於瞳孔不時地縮小和放大,趕緊關切的向鍾夜白問道。
而鍾夜白依舊陷入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能自拔,對牛斯的問話充耳不聞。
“公子……世子……小鐘……小乞丐?”牛斯開始搖晃鍾夜白的身體,生怕鍾夜白是中了什麼迷魂術,在牛斯的意識裡,鍾夜白不僅是尊貴的世子殿下,更是那個有勇有謀、拿得定主意的小乞丐,要是鍾夜白真出了什麼意外,牛斯還真沒信心能自己走出這個詭異的骷髏山。
終於,在牛斯的不住搖晃下,鍾夜白終於回過神來,眼神空洞的望著牛斯。
“牛斯,你知道夸父麼?”鍾夜白聲音有些顫抖。
夸父,一個華夏神話中的人物,一個家喻戶曉的神話人物,華夏國曆史上也有以夸父為圖騰的部落,即便進入封建時代,一些江湖幫派也曾經將夸父的形象作為幫派徽章印在旗幟上,甚至在到了華夏文明最後一個封建王朝即將落下帷幕之時,還有一個幫派直接將自己改名為夸父幫。即便是受過華夏文明滋潤的日本,對夸父也有一種莫名的崇拜,甚至有些地方還出現了夸父祭的風俗和傳統。
因此,鍾夜白打算做一次驗證,以夸父在華夏文明的影響力,只要現在這個文明是華夏文明的延續,那麼牛斯就一定知道夸父是誰。如果牛斯連夸父是誰都不知道,那麼,這個文明即便不說八成也有六成是平行宇宙的文明。
因為一個文明的延續,可以不在服飾上延續,也可以不在語言上延續,但在精神上,在信仰上,一定是一脈相稱的。
“夸父?”牛斯撓了撓後腦。
“對,夸父,你聽說過麼?”鍾夜白兩眼放光,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思想鬥爭,鍾夜白也想開了不少,無論牛斯如何回答,他都能接受。
如果牛斯回答知道夸父是誰,那說明這個文明就是華夏文明的延續,雖然華夏文明在歷史上不知道經歷了怎樣的災難,但華夏文明還是挺過來了,華夏文明沒有消亡。
如果牛斯回答不知道夸父是誰,那至少有六成的希望,這是一個平行世界,自己原先所處的那個世界或許並沒有發生什麼災難。
牛斯搖了搖頭,滿臉疑問,“沒聽說過!是你的朋友?”
鍾夜白終於放下心來,牛斯不知道夸父是誰,那這一定是一個平行世界,出現簡體漢字,出現“生物集團”的字樣,出現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事物,都是巧合,一切都是巧合!
但隨即鍾夜白兩行熱淚緩緩流下,神情木然,但心中卻一片清明,其實,他並沒真正的放下心來,他問牛斯的那個問題,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牛斯知道夸父是誰又怎樣呢?牛斯不知道夸父是誰又能怎樣呢?這個問題最大的意義,其實就是證明他自己有多麼熱愛他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
他突然知道,他是多麼的在乎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那裡有他深深愛著的國家,也有著他深深愛著的朋友,更有他深深愛著、也深深愛著他的家人……
所以,無論牛斯給出什麼樣的答案,他都會往好的方面去想,無論牛斯知不知道夸父,他都希望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沒有經歷什麼劫難,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可以是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的因,但絕對不能夠是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的果!
或者,異想天開,這個世界不過是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的平行世界……
但鍾夜白也明白,這個宇宙即便再大,又哪裡能夠有那麼多巧合!
恰巧出現了自己從小學習的簡體漢字,恰好出現了那個十分熟悉又十分具有時代特徵的“生物集團”字樣,而所有的這些,又恰好出現在了一個不鏽鋼的樓梯表面……
恰好!恰好!哪裡又能有那麼多的恰好?
鍾夜白的世界觀開始崩潰了!
他開始嚎啕大哭,但卻又不甘心,他想找出其他證據證明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沒事!
於是他拼命的用雙手將那些覆蓋在樓梯上的“血栓”抹去,但一個個用簡體漢字書寫的“夸父生物集團”的字樣在每一個階梯的表面上出現,好像故意一遍又一遍提醒著鍾夜白,那個他熱愛的世界,已經經歷了一次大劫,而他所踏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階梯,都是他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的遺址……
但鍾夜白依舊不死心,他拼命的沿著階梯向上爬,也不知爬了多少級階梯,抹去了多少令人作嘔的“血栓”,擦乾淨了多少刻有“夸父生物集團”的不鏽鋼階梯,鍾夜白終於爬到了階梯的盡頭。
回望那些不知被覆蓋了多少年、被那些噁心的“血栓”腐蝕了多少年的不鏽鋼階梯,雖然階梯不再有不鏽鋼剛出廠時的那種閃閃發亮,但經歷了不知多少年歲月的蝕刻之後,依舊讓鍾夜白找到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就好像一個原本在喧囂的城市生活了幾十年,卻突然被關在深山老林數十年,然後終於進城看見了車水馬龍,那種親切,雖然不能說一句話,但那感覺,就好像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
而現在,那不鏽鋼階梯,就是鍾夜白的老友……
而當鍾夜白轉身,以渾身力氣拉開了階梯盡頭覆蓋在“牆面”上的一張由血栓織成的大網,在“嘩啦啦”聲中,無數塊“血栓”塊紛紛掉落,一道嶄新的、有機玻璃製成的大門出現在鍾夜白的面前,門內有乳白色簾子遮擋,看不清裡面的情況,但門上卻有一道大鎖!
這是一道密碼鎖,鎖面是一塊光潔的面板,面板上凹陷下去二十五個按鍵,每一個按鍵上均有一個漢字,卻分別用不同的字型寫成,有的用大篆寫成,有的用小篆寫成,有的用金文,有的又用漢隸。
看到這把鎖,鍾夜白也不知道為什麼,竟兀自笑了起來,同時兩眼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