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廟,攔住風景的照壁刻畫著展翅飛翔的金翅鳥。我神念向庭院深處掃,石沉大海。
這倒沒有超出我的預期。繞過照壁,第一進庭院兩側的洞門都上鎖,分別書“左耳”、“右耳”。正前的殿未上鎖,門簷上掛著“齒神殿”的匾額。
“是要我往這裡走吶。”
便推開口神殿一扇門,大殿廣可跑馬,陰氣森森,裡供著一尊丈二高的金翅鳥銅像。供臺上有豬頭、牛頭、羊頭等冰涼的血食,放得似乎長了,有些臭味。我摘下供臺的香燭,看大殿六丈高的天花藻井,一格一格都是酥油花雕的金翅鳥,彷彿上千隻眼睛注視我,久了有密集恐懼症。忽然聽到背後有鳥厲喝,
“哪哨的小妖,吃了豹子膽,闖到這裡來!”
我心想,這妖怪是從銅像後的壁繞過來。它渾身散發著道胎金丹的氣息。這是出發前我沒意料到的情況,山海經裡記載妙翼手下至多是上品金丹。
我急回首,是一隻鉤子嘴鳥妖,金翅,披血紅色道袍,一望即非善類。我一抬手發出一枚神雷。那妖還待問我,已經捱了一記。
“你不是這裡的,是外面來的金丹!”
塵埃裡那鳥痛聲驚叫。它爬出來,我的神雷竟然沒有穿透鳥妖心肺,只轟去了它的一足。
我心想,挪移得好快!那邊想著,這邊我已經拔出銀蛇劍,一躍過去補刀。
劍裹挾狂雷,將那塊大殿精鋼般的石板砍了粉碎。妖怪就沒有蹤跡,我撲了空。
我一抹額頭上汗,大意了。那鳥怪瞬息飛到我頭頂上,在六丈高處爆喝,“受死!”
大殿一晃。天花藻井上的上千金翅鳥化成無數金劍,箭雨那樣落了下來。神雷和銀蛇劍與金劍交錯。金劍碰上神雷,融化成酥油滴下來。我一路撥擋移動,翻到齒神殿的出口,全身法衣沾滿滾燙的酥油,狼狽地滾了出去。
頭頂一空,壓力一鬆。我幻出風雷十翼,也飛在第二進殿院,與前面齒神殿的鳥怪對視。
它咬牙切齒,邁在齒神殿門檻上卻不走出。
“道友,我來助你。”
後面的殿堂裡又傳了一聲鳥叫。
我念動回身,右臂已經被穿了一個小洞。銀蛇劍一時失手跌下。我忍疼落下,用左手忙抓回劍。
一條鞭子般的長舌透過我的罡氣護甲傷了肉身。
後面的殿掛著“舌神殿”的匾額。一個粉色道袍,金翅,火鉗嘴的鳥妖縮回長舌,獰笑。
第二個道胎妖怪。
第二進殿院左右的洞門也鎖了起來,分別叫“左目”、“右目”。那火鉗嘴鳥妖守在中軸線上。要前進,只有從它那邊硬闖。
火鉗嘴鳥妖再次射出長舌,這番有了防備,我用風雷十翼閃過,左手神劍削上長舌,截成兩段。又補上神雷,把掉在院子力度那段煉化。
這個回合,在我背後虎視眈眈的齒神殿鳥妖沒有趁勢夾擊,只是叫罵。
我心裡一寬,想,它怕是不能隨意離開守殿。
才有計較,火鉗嘴鳥的長舌再一次射來。只一個呼吸,它的肉身便復原了!元嬰都未必做得到。
我全不敢怠慢了,運轉畢生真元,張口一吐,噓氣成雷。百十道神雷劈面朝舌神殿轟了過去。殿堂塊塊碎裂,不管銅鐵木石全部炸開。風雷十翼一振,我從廢墟上急速穿過。
身子馳過一半,又一沉,還是那條舌頭從廢墟里鑽出,先是纏住我的腿一拉。我不及劍削雷劈,凝起真元抗了一下。舌頭沒有扯掉我的腿,順勢爬上我的腰,將我捆了下去。
焦頭爛額的火鉗嘴鳥跟著爬出來。不等我轉劍劈它,那火鉗嘴向我脖頸夾過來。我猛一轉頭,歪過脖子,火鉗嘴掠過我的首級。葉裡雪給我捏的剪刀鳥嘴正巧碰上那妖的細長脖頸。我念頭一動,張開剪刀嘴,往它脖子一剪,鳥頭咔嚓剪斷,頸血噴上我的臉和法衣。舌頭再不能捆縛我。隨後我銀蛇劍到,又把那鳥怪的殘餘身子再斬成兩段。
葉裡雪給我捏的假臉看來不只是裝飾和欺敵,還有兵器作用。可惜只剪了那金丹一下,五色泥的鳥嘴就報廢了。泥巴捏的假臉碎裂,露出我的真面目
我掙脫沒有靈性的鳥舌,心有餘悸地離開舌神殿的廢墟。不久,那死掉鳥怪的數截遺體化散成數股青煙,又聚合在一起。被我轟成廢墟的舌神殿也化成煙霧,虛實之間,似乎竟要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