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庸淡淡道,
“剛才偷窺的,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柳子越含笑不語。
常欣關切問他,
“我聞聽中土戎馬倥傯,姬師姐日不暇給,怎柳師弟不為師姐分憂,先回來了呢?”
柳子越不假思索道,
“姬師姐不忍心見我為關中軍務嘔心瀝血,大損真元,硬是遣我回崑崙安靜休養一陣。我實在拂不了她好意苦勸,只能勉強從行。”
盛庸說道,
“那也可以在中土就近休養,跋涉半年回西荒倒折騰。”
常欣含笑不語。
柳子越臉色只有一剎那難堪,隨即如常,引我們兩人介紹給盛庸和常欣,
“啊,我宗在中土覓了兩個仙苗,資質卓異,姬師姐囑託我一併帶回崑崙,計在本期外門弟子裡。”
“你莫要拿別人好處,強塞進來無能之輩,”盛庸避開眾弟子,在神念中和柳子越攀談,卻不知道我截住神念。我故意打了個噴嚏。
柳子越摸了下殷元元腦袋。殷元元有些惱火,但礙於扮演角色,只好受了;然後柳子越得意地摸我腦袋,我也只好彎下身,由他佔便宜摸了幾下。
“真金白銀的仙苗。就是這一個歲數有些大,原……原來…也不管原來了,今年你幾歲了。”柳子越問。
“弟子無名子見過兩位師叔,弟子生於不可知島,是被過海的崑崙仙長領入門的,今年二十歲。”這的確是我此生的實際年齡。
眾外門弟子之間交頭接耳。有些弟子顯然是出生家學薰陶的煉氣士家,雖然資質一般,卻賊頭滑腦,注意到我穿戴的上品寶甲,眼神大不敢怠慢;有些弟子資質極好,卻態度倨傲,不向我們投一眼;大多數弟子與我這二十歲高齡青年有代溝,倒和假小孩殷元元親近;讓我大開眼界的是,居然有幾個十三四歲的女弟子湊近我,一口一個師哥地暖暖稱呼。
“好。你們須牢記,修行是漫漫長路,在道之前即使真人都不過是飲河之鼠。不要依仗家世或資質傲人,器小易盈,反成了障礙。”
盛庸注視了我們一會兒,點首。
殷元元捂住嘴巴,但還是強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發現數年來本人臉皮修煉得十分厚黑,還在淡然自若地充愣。
“笑什麼笑,”柳子越拿腔作勢地訓斥殷元元。
“是,是,弟子不敢了。”殷元元忙道。
常欣怨柳子越態度粗暴,向我們溫柔道,
“不知柳師叔可曾向你們介紹,我是度人院長老常欣,這位盛庸盛師叔是傳功院長老,總監你們的課業;日常生活卻是我來總管。無論貴賤、夷夏、男女、人妖,既然入我崑崙門下,我宗一律平等對待;同輩之間須和睦相處,須敬事授業與派遣你們職事的師長,也須敬重我宗聘來傳授世俗學問的百家師傅。若你們想受宗門器重,不要生其他邪門心思,只須在修行上精進勇猛,任事上勤勉不苟,處事上友善正直即是。”
她又想了下,有點忸怩地笑道,
“你們往後要在這山裡十數年了。年歲漸長,若思慕相戀,宗門也不反對,只是千萬要忠貞不易——呀,我對一些小孩子說這些話作什麼。不過說起忠貞不易……”
眾外門弟子都是一副胥然稱善的模樣,也不管懂與不懂。
盛庸急忙打斷常欣超出控制的發揮,向我們道,
“我宗外門弟子一年小比,三年中比,十年大比。十年之內,你們修煉不到築基頂尖,便要逐出門去。至多留山中二十年,你們未晉金丹,也要請下山,往後只能靠三十年一度的內門弟子試煉才能返回崑崙了。所以,從今日起,絕不可以有絲毫懈怠,莫把心思耽誤在別處。現在,就是傳功院開課前的第一個小試——過鐵索橋!這要計算分數的。”
橋長裡許,隱於雲中。山風穿越,吹得鐵索橋不住搖晃,好像在虛空中跳躍。橋下是不測深谷,倘跌下去,那些外門弟子當然會粉身碎骨。
孩子們面對如此奇險固然神色緊張,卻都保持了鎮定。
我自幼父母授業,從來沒有參與過什麼群體遊戲。前生的修業記憶早模糊不清了。心裡很覺得有趣,打定主意幫幫這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