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蒙癲狂地跳起莫名其妙的舞來,是蟻兵分泌的酸液在刺激他的肉身。他已經癢得不能用手拍落螞蟻,而且螞蟻嵌在肉裡太深,除非發狠心把表面上的面板剝下一層來,絕對無法趕走它們。
“不要,主人快救救我!我再也不貪吃螞蟻了。快快快,螞蟻要在我腦袋裡築窩了!我不想死,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啊。我那麼萌!怎麼會死啊!”
——唉,早點勤練內功不好嗎?雖然不能像築基那樣真氣流轉,做到“一蠅不能加身”,如果你會使用“絕”隱藏自己的氣,蟻兵就會把你當簡單的樹那樣爬過。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總是要設法救逢蒙,但是現在用常規的方法確實有點晚,蟻兵的先鋒隊真的已經從耳孔在往他腦子裡爬了。
“只好試一試了。”
我用小無相功模擬出傳令蟻號令的氣味,兩指點在逢蒙的太陽穴上。
一個呼吸,兩個呼吸……螞蟻從逢蒙的耳孔魚貫而出,後繼的蟻兵也逆著攀上黑白熊腦袋的路線向下撤退。
“阿欠!”
逢蒙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把從鼻孔撤退的蟻兵混在黃濃的液體裡直接送了出去。
十個呼吸後,蟻兵全部離開了他的身體,我趁下一波蟻軍還沒有襲來,抓住他毛茸茸的領子躍上一棵高樹。
——剛才我模擬出的訊號是“速速退兵”。
“這是幾?”我向黑白熊擺出一個數字的手勢。
“二!”
——萬幸,腦子沒有弄傻。
“今晚還是吃魚吧。”我撫摸了下逢蒙的腦袋。
“主人,以後要教我更深的練體法門,我……我再也不要被螞蟻欺負了!”逢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請求。
——果然是生死磨礪才能教育人(或者熊?)啊。
“恩。”
我會像王啟年當年教導我時一樣傳授逢蒙運御氣的訣竅的。
蟻軍似乎發現了逢蒙的新位置,十餘個縱隊的蟻兵又追上我們的高樹。
它們雖然不是《博物志》載的食人蟻,但確是有堅忍不拔意志的生靈。
不過,在石棺中幽閉了半年的我,也不是白耽誤歲月。
我完全明白了念頭和氣之間的關係。
我的指甲在我們棲身的樹上劃了一條環起樹幹的線。
一接觸那條線的螞蟻便撲撲簌簌地掉下樹去。半刻鐘的時間,高樹下堆起了能淹沒到人腳踝的蟻塚。螞蟻不再有登樹的企圖,樹下自動空出一塊白地,蟻軍遠遠地繞開我們。
目瞪口呆的黑白熊問,
“這個,這個是是是什麼法術啊!”
“恩,我也說不上來,只是念頭和氣的混合,一種對自我的發現。”
——那條線上附著我飽含了“殺”念頭的氣,對於螞蟻而言,是如同火焰屏障那樣的必死之線。
這是六個月我在六感斷絕的生死邊緣獲得的諸多寶貴體會之一。
運用法術者純把肉身視為陰神的供養品,只要強韌的肉身能源源不斷地用元氣滋養更多更強的念頭就行。
而武者所謂的武道意志,本質就是氣與念頭的混合。金丹武技把念頭和氣合一,武者揮出的每一拳都是飽含了念頭的一拳。陰神和肉體的結合在武道里圓融無間地實現。
有過兩種實修經驗的我,在閉死關的時候忽然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