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秋以來,陳安的工作都比往常要忙碌不少,每天商會都在週轉著大批近期豐收的糧食貿易,這無疑給他們在賬務方面的核算工作增添了大量的難度,基本上都是從早忙到晚的節奏,直至霜月(11月)中旬為止,商會的工作才漸漸恢復了常態。
鑑於這段時間的辛苦,阿克曼先生請示過商會理事後給手底下的員工們爭取來了三天的輪休,而陳安則是安排在最後一個輪休,因為阿克曼特意點名了他來主持賬務方面最後的收尾工作,所以等到陳安休息的時候天空都飄起了雪花。
咚咚咚——
這天清晨,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頓時將沉浸在睡夢中的陳安給驚醒了過來,迷迷糊糊裡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喚自己的名字。
“安!安!快開門,我是阿歷克斯!”
“一大早的吵什麼吵,難道你不知道我這些天都忙得昏天暗地的,好不容易想睡個懶覺休息下都不行!”
陳安搖搖晃晃地爬起床,開啟門後看見敲門的阿歷克斯當即便劈頭蓋臉地發洩著暴躁的起床氣。
“安!抱歉抱歉!是我不對!是我不對……”門外的阿歷克斯一臉訕訕地致歉道。
“說吧,什麼事情?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我打算繼續睡了。”陳安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道。
“安!聽我說!貝拉歐卡的治安隊前幾天抓了一幫秘密集會的邪教徒,今日便打算在凱旋廣場絞死他們,你要不要和我一塊去看看這個熱鬧?”阿歷克斯連忙說明了來意。“聽說現在絞刑架都已經搭起來了,晚一點去的話可能就看不見了。”
“……等我一會兒,我去換個衣服。”
陳安聽後頓時精神一震,他沉默了片刻,心裡嘆了口氣道。
在貝拉歐卡居住了大半年,再加上有阿歷克斯這個土著的幫襯,陳安因此熟知了許多書籍上沒有的東西,拿對方說的邪教徒而言,在奧斯加德這個世界邪教徒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信仰深淵惡魔的邪教徒,一種是宣揚“真理”的邪教徒。
前者很好理解,後者的話陳安卻抱有深深的同情。
宣揚“真理”的邪教徒們基本可以看成這方世界的科學家,他們對於真實自然及未知生命,環境,現象等都有著獨到的科學見解,並透過實踐探索證明真理的存在,這些“邪教徒”在發展初期時並未引起太大重視,直至他們公開質疑神明與惡魔的存在性與合理性後,他們的噩夢便降臨了。
這是一次唯物主義者針對唯心世界的挑戰,而結果毫無疑問,他們徹底失敗了,就像地球中世紀裡宣揚日心說卻被教會燒死的異端一樣。
除卻這些心中追求真理的“邪教徒”外,幾乎奧斯加德的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一群瘋子,因為唯心主義的思想早已在他們的腦子裡根深蒂固,真正思想開明的人往往極少極少。
眾神明曾共同釋出下神諭剿滅這群人,可思想是無法被消滅的,只要人類沒有滅亡,科學的萌芽思想便永遠不會斷絕。
所以自從知道這些人的事蹟與下場後,陳安再也沒在人前談到過任何相關科學的話題,阿歷克斯或許是唯一的例外,畢竟兩人認識時間長了,日常閒聊裡總會不經意間暴露自己在科學上的某些認知想法。
阿歷克斯會一大早前來告知自己邪教徒的事情,恐怕內心不乏懷疑他是所謂的“真理”信徒。
……
換上厚厚的衣袍,陳安跟隨著阿歷克斯出門後便一路向凱旋廣場走去,冬日清晨的街道一向冷清,可如今卻格外多人,從他們行走的方向可以知道,彼此似乎都是準備前往凱旋廣場看熱鬧的。
等陳安抵達凱旋廣場的時候,聚集的人們早已經將這裡包圍得水洩不通,遠遠望去依稀可見一個絞刑臺的模糊影子,沒等他想好如何靠近絞刑臺,阿歷克斯便拉著他的手直接粗暴地在人群裡不斷向前擠去,不久,兩人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擠到了絞刑臺前的隔離帶。
眼前的絞刑臺令陳安想到了不少電影裡曾出現的場景,可他卻是第一次觀看如此真實的絞刑現場,在隔離帶前,每隔三步便有一個渾身甲冑計程車兵守衛秩序,絞刑臺旁則跪倒著一群雙手捆縛的犯人們,周圍都是士兵看守著,倘若一有異動,這些士兵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斬殺他們。
仔細觀察這些犯人,他們其中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人數約莫二十多個,每個人都渾身襤褸,傷痕遍佈,明顯遭遇過非人的對待,看著那些白髮蒼蒼的老人,臉盤稚嫩的半大孩子,陳安只感到心臟一陣抽痛,因為他實在難以接受這些人即將被處死的命運。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位官員模樣的人站到了絞刑臺上宣佈他們的罪名。
褻瀆神明,傳播異端邪說,煽動蠱惑人心……
當官員宣佈判決這些人死刑的決定後,整個勝利廣場頓時爆發了人們偌大的歡呼聲。
陳安握緊拳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個個“犯人”帶上了絞刑臺套上絞索,然後在咔嚓一聲下,他們腳底的木板分開,而“犯人”在痛苦中扭動著,掙扎著,直至身體徹底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