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墨非望向那個昔日時時刻刻陪伴在她身邊的少年。
他是有些愚鈍,卻不遺餘力哄她開心,他是不夠強大,卻用微薄之力護她周全,他是不完美的人,卻是這世上全心全意待她的人,只是時過境遷,斯人已去,思及此處,淚珠再次滾落下來,墨非想要逃離,可剛轉身一陣頭暈目眩襲來,她倒在地上。
“墨非……”魅漓緊張地呼喚她的名字,隨隨即鬆了手,龍馥之摔倒在地,弓起身子劇烈咳嗽,眾人見那男子抱起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女頭也不回走出房間,這才慌亂地一擁而上去扶龍馥之,祁尚望向主人遠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主人似乎很在乎那個少女。
“不管你是誰,我一定會殺了你,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龍馥之抬起頭,猩紅的眼睛裡滿是復仇的火焰,齜牙裂齒,整張臉露出可怕的神情,恍若來自地獄的惡魔。
火光映照在那張睡顏上,蒼白的臉上還帶著些許淚痕,魅漓注視著蜷縮在他身旁的那個少女,陷入沉思。
自從墨非踏進雲悅閣的那刻起,他便知曉,卻故意躲在暗處,龍馥之性情大變是他一手造成,若面對他昔日最親密的夥伴他是否會心存善念,恢復如常呢,他想眼見為實。
可目睹她被他當眾凌辱,站在眾人面前瑟瑟發抖時,心中驀然湧起一陣怒火,若不是她的勸阻,或許他真的會殺了龍馥之,這是為何,她明明只是這盤棋裡的一顆棋子,卻讓他不斷失控,魅漓伸出手,困惑地探向她,卻忽然被她抓住,她口中喃喃吐出囈語,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魅漓欲抽離開被她緊握的手,他凝望著那個在夢靨中掙扎的人兒,下一秒便放棄抵抗,任由她將他的手緊緊握住,心中有個地方變得柔軟,安心睡吧,有我在……
滴答,滴答,滴答……
是什麼聲音,似乎是水珠落在石頭上發出的聲音,墨非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潮溼的山洞裡,不遠處有一個已經熄滅的火堆,她支撐著痠痛的身體慢慢站起來,往山洞外走去。
天亮了,刺眼的光線讓墨非有些暈眩,她閉上眼睛好一會,再睜開,順著目光往上看,兩座斧劈刀削般的懸崖高聳入雲,此處是它們之間的夾縫,前方是一條已經乾涸的河床,為何自己會在此處,墨非憶起昨日種種,心裡哀痛不已,不會的,這一定是個夢境。
魅漓遠遠走過來,便瞧見墨非失神地站在山洞外,她定是憶起昨夜之事,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
“你醒了?”魅漓走到墨非的身邊,她臉色蒼白。
“昨日的一切不是夢?”聽見腳步聲,墨非抬起頭,見魅漓站在她面前,她眼圈泛紅。
“這世上沒有什麼會一成不變,最好的朋友會變成仇人,最愛的人會形同陌路,最親的兄弟會自相殘殺,你要學會習慣。”魅漓雲淡風輕地說,情不過是弱者才有的東西,正因為有了情,才會被牽絆,被制約,真正的強者是不會有情的。
“最好的朋友會變成仇人?如同你與我師父一樣?”墨非困惑地望向他。
“你師父奪走了我最愛的人,在拂曉死去的那刻,我們之間的情誼便化為灰燼,他是我的仇人。”在魅漓說這些話時,墨非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憤怒。
“所以你早就知曉蕭瑟給師父煉製解藥一事,為了報仇讓我留在師父身邊,再伺機而動,一旦偷走了解藥師父便永遠看不見了,是麼?”當所有的線索匯聚在一起,墨非如芒在背,原來這一切都是陰謀,她瞪大眼睛望向魅漓,那個她自以為熟悉但此刻卻無比陌生的人。
“我確實恨你師父,也想讓他永遠活在黑暗之中,但我身上的毒同樣需要那顆丹藥,京姬下的毒無人可解,除了蕭瑟,那藥中有個獨特的配方,只有將它融進其他藥裡,才能配製出解我身上毒的藥。”魅漓坦蕩地將一切說出口,他知道這一日總會到來,眼下是她做出抉擇的時候。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墨非激動地抓住魅漓的手,胸口因為震驚而起伏。
“若我說是,你會不會好受些?”魅漓注視著她的眼睛,嘴角揚起,他的笑容無奈而淒涼,讓墨非心情複雜。
“為何會這樣,我可以求蕭瑟哥哥給你配製解藥,這樣你與師父都會好起來的。”墨非眼眶泛紅。
“你太天真了,據我所知,煉製那顆解藥的配方里,有百年結一次果的蓂莢,還有千年開一次花的雪蓮,就算蕭瑟真的願意幫我再配製一顆解藥,我也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如今整個魔界都在尋我,聽說誰取了我的首級便能得到魔王的賞賜,我如今已是眾叛親離、朝不保夕了。”
魅漓自嘲,雖然他狡兔三窟,沒有這麼容易被抓住,但他的確身處險境,這是不爭的事實,下一次若再被他兩個冷酷無情的哥哥抓住,怕是不會再有見到日出的那一天了。
“我不會逼你,無論你選擇的是誰,我都不會怪你。”魅漓看出墨非眼裡的掙扎,他知道善良是她最大的弱點,只要他牢牢抓住這一點,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