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臨近飯點,C708的門鈴就會被人摁響,這時陳斌便像獵豹一樣迅捷地衝出臥室將門開啟,門前必定是那個娉婷的少女。
陳斌於是叫:“易為生啊,該吃飯了!”
通常他話說到一半,易為生就開啟房門精神抖擻地亮相——這是一天之中他唯一精神抖擻的時刻,其他時候見他,總是病懨懨或者陰沉沉的模樣。他穿上乾淨的皂香清幽的衣衫,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慢吞吞走到娉婷的少女跟前,總是小聲說句:“你好。”
何亦亦便笑:“這是龍山特有的打招呼方式?你已經連著十二天這麼說了。”
這時候易為生就會安靜地笑,然後第二天繼續這樣客氣的問候,如果何亦亦故意不提你已經連著多少天這麼說了,他的眼底就會閃過一絲失落,但當第二天何亦亦正確地說出天數時,他又會露出開心而真誠的笑容。
易為生不怎麼說話,不管是在前往食堂的路上,還是在用餐的過程中。他總是靜靜地聽兩人天南海北的閒扯,只有當陳斌問一句“誒,你老家那邊是不是也這樣……”他才會訥訥地說上兩句話。
但陳斌不是總能cue他,關於易為生關於他的家鄉,協會提供了不少資訊,兩人閒扯的話題看似無意,其實也是經過有心的設計。
儘管如此,能牽扯上易為生的話題還是越來越少。剛開始的時候,陳斌還可以漫不經心地說:“熱起來了,易為生你不熱嗎?”但有關天氣的話題,總不能天天拿出來討論。
於是話題便說一個少一個,而易為生又絕對算得上盡職的聽眾,從不主動參與討論,更不會製造話題。這讓兩人都很頭疼。
“這小子,難搞啊,別說透過他加入紅蓮,連套話都難!”
當夜幕降臨,兩人照慣例繞著操場散兩圈步,最後在看臺撿了個位置坐下,看場邊的少女將鞦韆盪出一條月牙般的弧線。
這是何亦亦提出來的,她的原話是:“既然是演情侶,總該做點情侶才做的事。”
陳斌聽後下意識說:“沒這必要吧,咱連吻戲都演過了,難不成還要演床戲?”
何亦亦便狠狠踩了他一腳,嗔道:“誰說情侶間只能做這些事!”
於是兩人便約定每晚出來散步。
陳斌不明白這是否有必要,但看操場上成雙成對的,尤其是夜深時分,看臺上依偎的身影越發多起來,便知道何亦亦所言不虛:正常情侶大概都有這樣的經歷。
何亦亦只是看著盪漾的鞦韆,並不接話。
陳斌又說:“我有點搞不懂了,他明明對你有意思,每天十一點左右都鄭重其事地洗漱一番,換上乾淨的衣服,收拾得像模像樣的……他分明期待著中午的這頓飯,見了你卻半個字都不說……他這是什麼意思呢?”
何亦亦還是不說話。
“他還喜歡偷偷看你,他以為我察覺不到,我怎麼會察覺不到呢?我可是一級戰力呢,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不會是畸戀吧……我感覺到他的目光了,還真是規律……”
自從陳斌透了點口風,說要跟何亦亦去操場散步以後,就時不時能感受到易為生的目光。這兩週下來,他已經摸清了規律:一三五的時候這傢伙會偷偷尾隨而來,其他時候下午就出了宿舍,徹夜不歸,第二天早上回屋時必定是滿身的腥臭味和酒氣。
陳斌知道他幹什麼去了——協會已經把他的老底和每天的行蹤摸得一清二楚——但他從來不提。什麼時候等易為生先開口,陳斌的目的就達到了。只是從目前的情況看來,等他先開口似乎還遙遙無期。
何亦亦還是不接話。
“想想也有點好笑,我們在這兒演戲,他躲在某個角落裡悄悄看我們演戲,而在更遠的某個地方,節節高和李若辰那兩個渾蛋又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