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人拿了塊擦拭頭髮的布巾,池婉望著屏風後的身影,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枕頭底下的情報越來越厚,今天又增加了幾封,若不是看到那些信,池婉根本就不會想到,一個扶持著楚王登基的功臣,竟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楚王這是想要用民間的聲音毀了他啊。
這人的心機實在太深沉了,面對著謝語堂的時候,絲毫沒有顯露出任何異樣。池婉還記得,他們離開京城的時候,楚王特地去府裡給他們踐行。
表面上君臣和睦,誰料卻在背後捅刀子,簡直太讓人心寒了。
屏風後一陣窸窸窣窣,應該是謝語堂洗好澡了,沒過一會,他套著一身鬆垮的衣服,走了出來。頭髮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水,順著削瘦的臉頰,滑入脖頸裡面,無端地惹人遐想。
池婉抿著唇,若有所思的拿著乾燥的布巾,走近替他擦拭頭髮。
謝語堂反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池婉一言不發,謝語堂開始還沒在意,順手拿起旁邊的公文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他覺得有些口渴,示意池婉去幫他倒杯茶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
池婉今天,實在沉默的過分,到現在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
“婉婉?”謝語堂放下公文,疑惑地看向池婉。
池婉轉過身子,面無表情的把茶碗放在他面前,然後便要走開,謝語堂卻拉住了她的手,沉聲問道,“婉婉,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這話,池婉的腳步頓了一下,霍的轉過頭,凝視著一臉認真的謝語堂,指責的話脫口而出,“我讓你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為什麼又溼著回來?”
謝語堂不由的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訕訕的開口道,“下雨了,油紙傘不夠用,而且,打著那個也不好乾活。”
一股怒意湧上心尖,池婉陡然提高了聲音道,“你是來治水的,其它的事情自然有下屬去做,用不著你親力親為,你為什麼非得事事親自動手?”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萬一下面出了一點紕漏,不止是上面的追究,百姓也會遭罪。”
看吧,他心裡就只有楚王和百姓。
池婉氣得不行,甩開他的手就要出去,不想再跟這塊榆木疙瘩多費口舌,沒想到謝語堂像是預料到了她的舉動,大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腕,她一下子沒甩開,反而被謝語堂拉到了懷裡。
“怎麼了?婉婉,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你不要這麼生氣了,好不好?”謝語堂粗糲的指尖摩挲著她的臉,語氣極盡溫柔。
池婉卻不為所動,冷哼了一聲,“每次都這樣說,你有哪次真的做到過?你這麼拼命,楚王那邊還指不定怎麼想呢,這又不是你謝家的江山,你為自己想一想好不好!”
聞言,謝語堂面色有些凝重,將池婉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認真地道,“婉婉,你剛才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池婉自知失言,可又不想就這麼示弱,氣鼓鼓的撇開了腦袋,“沒什麼意思。”
謝語堂知道她生氣,盡力安撫,把她抱在懷裡,不讓她下去,沉吟著道,“你的意思,是陛下對我有意見?”
池婉一聽陛下兩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磨了磨後槽牙,“沒錯,他現在巴不得你出點什麼事,好讓全天下的人都唾棄你,這樣他才能順理成章的給你治罪,只有你還傻傻的為了他鞠躬盡瘁,城門佈施那一次,就已經是一個兆頭了。”
謝語堂看她情緒這麼激動,吼得越來越大聲,忍不住擔憂的看了一眼門口,捂住她的嘴,輕聲道,“噓,這些話,咱們不要亂說,會……”
“會怎麼樣,殺頭嗎?我不怕,儘管來好了。”池婉梗著脖子,一把推開謝語堂,蹬蹬蹬幾步跑到床頭,猛地掀開枕頭,抱出了一摞信,嘩啦一下,全都倒在了謝語堂的面前。
謝語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是?”
“你自己看好了。”池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謝語堂拿起一封,一目十行的掃過後,又拿起第二封,隨著他的翻看,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池婉心裡有些不好受,在謝語堂心裡,一直都將楚王當做很好的兄弟,所以,不管上面派他做什麼事情,只要是為了楚王,為了朝廷,他都願意去做。
可惜,有時候就是這麼的不公平,你捧出了自己的一腔真心,對方卻踐踏如泥。
“這些,你從哪裡弄來的?”謝語堂平靜的道,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出他聲音裡的一絲顫抖,可見他也不是真的無動於衷。
他如今在這邊治水,外面說什麼是一概不清楚,若不是這些密信,他還不知道,自己在百姓中的口碑居然會那麼差。
他們把他說的十惡不赦,說他根本不是治水,而是拿著朝廷撥的款,遊山玩水。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官。
謝語堂握著密信的手指越收越緊,隱約可見發白的骨節。
“我手下有很多產業,讓他們打聽一下事情不難,這些訊息,我可以百分百確定,一定是真的。”池婉鄭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