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微涼,晚風習習,兩人在江邊大眼瞪小眼,半晌才有人再說話。
蔣琬婷匆匆擦掉淚痕,退後一步警惕到:“你在這裡幹什麼!”
是啊,深更半夜裡,一個男人尾隨一個女人,還突然衝出來大吼大叫,怎麼想都是很可疑的,尤其她還得罪過沐江澤,對方可以說是有非常充分的尋仇理由。
沐江澤還沉浸在剛剛的想象裡,他開始勸解他所以為因為失業而選擇了輕生的蔣琬婷:“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只要你繼續看下去,一定會找到希望的。”
“希望?”蔣琬婷提著高跟鞋冷笑了一下,她轉過頭望著江面:“哪有什麼希望,我都這個樣子了,不過是絕望罷了。”
其實,她本意不過是宣洩,但在已經誤解了的沐江澤耳朵裡,就跟臨終遺言沒什麼差別了。
“不就是工作嗎?我再還給你就是了。”沐江澤救人心切,立刻把之前言之鑿鑿的再不想看見蔣琬婷給拋到腦後去了。
蔣琬婷難以置信地望向沐江澤:“真得麼?你不是說再也不想看見我。”
清了清嗓子,沐江澤找補到:“那是氣話,更何況你的工作能力是真得很不錯,雖然有時候太固執,所以我決定重新聘請你回來。”
這評價很公允,並非是他為了救人胡亂吹捧,而是基於蔣琬婷在之前工作中的表現。
眼見氣氛就要不對勁,沐江澤開口換了個話題,她覺得先把蔣琬婷從江邊勸下來才是第一要義:“這麼晚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吧,有些事你就不要再想了,明天直接去公司繼續上班就好。”
“謝謝你,沐總,我以後再也不會犯那種低階錯誤了。”蔣琬婷一高興,又要鞠躬,她這種禮貌的過分的習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掉。
沐江澤的麵皮卻是突然薄起來了似的,他耳後紅了一片,接著說:“你能記住就好了,先上車吧。”
這一路上,沐江澤像是突然點亮了話嘮技能,他喋喋不休地跟蔣琬婷說著一些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人生雞湯,每一則都與珍愛生命有關。
對於這位給自己工作的老闆,蔣琬婷心裡真得感激,對他的話雖然不至於奉為真理,但面子上的吹捧還是有的。就這麼尬吹了一路才琢磨過味來,她在瞧見自家出租屋的時候,突然豁然開朗地問道:“你剛剛不會以為我要自殺吧?”
沐江澤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及此事,忙解釋到“沒有的事,我只是路過然後又碰巧遇見你而已。”這是實話,但他還是沒解釋為什麼他會對蔣琬婷說那些勸解的話。
蔣琬婷冰雪聰明,也不拆穿,但心裡的暖意卻是洶湧起來。曾經,她以為自己在這世界上就是一個孤家寡人,以後再沒有人會關心自己,但今天沐江澤的表現給了她希望,至少她也不是那麼的不重要。
在這種感情的驅使下,蔣琬婷越想越高興,在與沐江澤告別的時候,毫無徵兆地抬手抱住了他,那是一個不沾染任何慾望,很純粹地出於感謝之情的擁抱。
沐江澤雖然條件很好,身邊從來不乏想要投懷送抱的鶯鶯燕燕,但他生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總是給人造成高冷的錯覺,以至於鶯鶯燕燕們大多跟他說不上幾句後便走得遠遠的,反倒是他自己開始鬱悶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是故,蔣琬婷這個感激的擁抱竟然是沐江澤為數不多的與女性之間的擁抱,相比於上床,像這樣的擁抱似乎更難得。
沐江澤的心念不經意間一動,他抬起手臂虛虛地攏住蔣琬婷的後背,但到底沒有緊緊地抱住對方。他時刻謹記著他現在跟蔣琬婷的上下級關係,不願意越雷池半步。
“謝謝你。”蔣琬婷的客氣是刻進骨子裡的,非一時一刻可以改變。
沐江澤嘆了口氣,不習慣歸不習慣,卻也沒有干涉員工用詞習慣的打算,他被帶到了蔣琬婷的語境裡,答道:“不客氣。”
這一抱的時間不長,不過半分鐘的時間便分開,在不走心的道別後,蔣琬婷上樓回家,沐江澤上樓回家,他們看起來就像兩條沒有聯絡的平行線。
他們此時還不知道,只要是在記者的紙筆下面,別說是平行線了,就是兩顆碰上就要炸的星球,都能被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