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韓九,他雖然身體虛弱,在病房裡躺著懶得動彈,但他還是隱隱感覺到了病房外關切的目光,那目光很熟悉,讓他覺得病痛都成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是林小小麼?他偏過頭去往外看,靈魂恨不能脫離肉體走出去。
好不容易才熬到輸液結束,韓九起身問了問來拔針的護士,在確認來看過自己的人真得是林小小之後,他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雖然他們之間的緣分已經盡了,但哪怕能見一面也是好的。
就這麼一路追尋到了小雯的病房外,韓九透過門上的小窗往裡看,在確認站在陽臺邊的人是林小小之後,他難掩激動地想要進去問一問她好不好,卻恰好聽到了林小小的話。
接下來的事情很快就超出了韓九的消化能力,他聽到林小小痛罵小雯背信棄義,又聽到林小自己已經為了讓她放心所以都跟沐江澤結婚了,很快便在心底勾勒出了事情的真相。
是啊,他怎麼就那麼輕易地相信了林小小的話呢?她不久前才那麼盡心盡力地照顧他,他卻僅僅因為幾句牢騷似的話就相信了林小小真得移情別戀。這麼看來,還是他要更加糟糕一些。
明明林小小還會因為他的作戲而產生懷疑,他卻是愚蠢到相信了那麼拙劣的演技,如此看來,林小小對他的感情是他所比擬不了的。
病中的韓九情緒本就是不宜激動的,但在得知林小小竟然為了他才和沐江澤結婚之後,他頓時再無法壓抑那些洶湧的情緒,以至於就這樣感到一陣眩暈,然後緩緩地在走廊裡昏了過去。
韓九是無聲無息地昏過去的,他怕被林小小發現,想要儘可能地暈倒的遠一點,卻不料身體已經無法支撐到這個地步了,他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看到了林小小的臉。
或許是幻覺吧,韓九因此微笑了一下,他覺得有了這一面,就算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林小小看到韓九之後,連還在打電話都忘了,她把跟小雯的爭執丟到一邊,哭喊著去扶昏倒的韓九,但隨即想起了不能隨意搬動昏倒病人的囑咐,唯有抓著韓九的手不敢松。
幸好,這是在醫院裡,來來去去的人不是醫護人員就是病人家屬,很快就有人叫來了醫生察看韓九的情況。他的情況不是很妙,甚至瞳孔都有要渙散的意思,這對於一個絕症病人來說,是很危險的徵兆。
林小小心裡慌張無比,她害怕韓九聽到了自己跟小雯的交易,更怕他是因為受了自己的刺激才會突然病發,所以一刻也不肯離開韓九。
醫生也確實不敢放她離開,畢竟韓九現在的情況頗為危險,得有個可以負責的家屬簽字才可以,他作為韓九的主治醫生,對他的病很有了解,一見就知道是韓九的併發症發作了,若是不能及時疏通血管,那麼在絕症發作之前,他恐怕就已經去見閻王了。
看著面前一張張的單子,林小小的心一寸比一寸沉的往下落,她覺得韓九隻怕是沒救了,如果韓九因為她的事情沒了,她將終生都活在悔恨了。
不,如果韓九不在了,那麼林小小也就沒有什麼以後了,沒有韓九的以後,她不想要。
“如果我簽了這些手術同意書,韓九就能夠得救了麼?”林小小聲音很空茫,她自己也沒有底氣,是明白這時候誰也不敢給一個準話,哪怕是經驗最豐富的醫生也一樣。
果然,醫生神情嚴肅的說:“我們會盡力的。”
韓九很快就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在搶救之後的情況也不樂觀,能否活下來就看這一遭了。坐在手術室外等待著,林小小的心情並不焦急,她甚至害怕很快就得到結果。
良久之後才想到醫院裡的事情應當通知一下程橙,林小小終於撥通了電話。
程橙只知道小雯跑路的事情,已經心煩氣躁到夠可以了,她想要找人把小雯抓回來,卻又礙於韓九的阻攔不得其法,因此一見是林小小的電話,接起來之後二話不說就要跟她商量怎麼辦。
林小小想說什麼,但喉頭顫抖了一會兒,也只擠出來幾個哽咽的音符,她靜靜地聽著程橙說完,一開口就是嚎啕:“程橙,韓九他好像要不行了……”
這句話說完,林小小立刻哭到了崩潰,她再沒說出一句囫圇話,就只是不住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