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秋,別來無恙啊!”陳誠的上身都被鮮血染紅,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血葫蘆。絕大部分都是敵人的鮮血,只有極少的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在衝入敵陣的時候,即便是他,也不免結結實實地捱了幾下。他臉上掛著微笑,似乎很是愉悅,“剛才為何不出來呢?”
趙忠回過神來,在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蹇碩說鉅鹿侯神勇無敵,老奴先前還不信,現在卻是信了。”
陳誠道:“廢話咱們就別說了,現在張讓死了,你又落到了我的手裡,該當如何?”
趙忠乾笑兩聲,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看到地上張讓無頭的屍體,不由得長嘆一聲,道:“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然是鉅鹿侯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他看著地上的張讓,嘆息道:“之前我叫你吃點好的,你也沒聽,現在是再想吃也沒機會咯。”
陳誠啞然失笑,道:“那就請大長秋收攏北宮人心,好生守禦。”
趙忠乾巴巴地道:“北宮兵微將寡,鉅鹿侯又要把皇后帶到南宮,人心渙散之下,只怕是守不住。”
陳誠道:“司馬懿說過:用兵之道,能戰則戰,不能戰則守,不能守則走。要是真守不住,那你跑了就是了。”
趙忠思索了一下,道:“司馬懿?可是河內司馬家之後?”
陳誠點點頭,道:“司馬防的次子。”
趙忠再想了一會,搖頭道:“沒聽過。”
他問道:“咱家在宮中服侍了天子皇后一輩子,要是守不住,又能跑到哪裡去?鉅鹿侯可否將皇后留在北宮,以安人心?”
陳誠似笑非笑,問道:“你說呢?”
趙忠看著滿地的屍體,長聲嘆息。他們平日裡作威作福,視朝堂上的官員如同鷹犬,但是現在天子一死,就立刻被打回了原形。他現在是活著,但是到了天亮之後,這顆腦袋還能不能留在脖子上,那就不好說了。
剛才一場混戰,何皇后和皇子劉辨都被嚇得不清,她們一向處於深宮之中,見到的都是迎逢的笑臉,何曾見到過這般赤裸裸的暴力?
何皇后是成年人,好歹還能強裝鎮定,劉辨卻是被嚇得哭了起來。跟在邊上的宮女和宦者也大多被嚇得手足發軟。反倒是小宮女王霖這次保持了清醒,在混戰的時候還想著讓宦者圍住了鳳輦。
等到陳誠滿身鮮血的走過來的時候,王霖甚至能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陳誠的嘴角向上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對王霖笑了笑,然後對著馬車道:“皇后,賊人已經授首,可以繼續上路了。”
何皇后顫抖著問道:“中書令死了?”
陳誠愉悅地道:“是啊,我射了他一箭,死的透透的,皇后你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何皇后手足不斷地顫抖,心中暗罵:還檢查什麼?這廝當真是無法無天!
她拍了拍不斷抽泣的劉辨,冷著聲音道:“張讓阻擋予的車駕,罪在不赦,當真該殺,予就不看了。鉅鹿侯前面道路,我們速去嘉德殿。”
陳誠拱手,道:“遵命!”
陳誠先派人去複道對面開啟了玄武門,然後才簇擁著鳳輦過去。他帶了一百人過來,混戰中死傷了十多人。他讓人拉出了北宮中的騾馬大車,無論死了的還傷了的,都讓人收拾了一通帶回去。
越騎雖然傷亡了不少,但是他們暢快淋漓地擊潰了兩倍的敵人,士氣反而比之前高昂了不少。軍隊就是這樣,只要能打勝仗,士氣就不會低。要是能再有些賞賜,只怕就可以高呼萬歲了。
看著皇后車駕出了朱雀門,趙忠朝左右喝道:“還看著幹什麼?還不把地上好好收拾了?”
他看著地上遍地的屍體,走到張讓身邊,苦笑道:“什麼籌劃謀算,到頭來還是比不過當頭一刀。中書令啊,你倒是痛快了,我這還要提心吊膽吶!”
潰散的甲士們慢慢地聚攏過來,卻不敢靠近,離得不遠不近。宦者將其他屍體都抬走了,膽戰心驚地走過來,低著頭道:“大長秋。”
趙忠再看了看張讓無頭的屍體,再次嘆息一聲,道:“收拾了吧。”
宦者這才走了過來,把張讓的屍身給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