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懸圃旁養藥材的園子裡空置多年的小屋裡多了兩個人。
姜南霜帶著神荼走了進去。園子裡的田地荒了,空置的小屋裡也鋪滿了灰塵,好在屋裡還算亮堂,收拾好了倒也是個清淨的住處。
神荼如瀑的墨髮白了一半,懷中抱著一隻朱雀雛鳥。
這一處園子自姜南霜小的時候便就這樣空著了。傳說曾經這園子裡住的是一個犯了戒受過刑的神尊。他不願見人就在這裡建了園子,一直住到千年之後自己仙逝也不曾出來過。
姜南霜淡道:“你既已受過罰,崑崙不會再苛責於你。你便在這裡住下,若能將朱雀重新撫養成神,也算將功補過。這園子裡可以種些藥和菜,應當夠你生活了。”
“多謝。”神荼抱著朱雀雛鳥緩緩走進園子,將籬笆門關上。
誅仙台上,三千三百三十三道天雷之刑,妘彤撐過去了,神荼卻沒有,就在最後一刻,妘彤吐出火靈珠散盡神識救了神荼一命。
神荼走進屋內,朱雀雛鳥一天要水上好幾個時辰。他將朱雀雛鳥放在榻上,又用自己的外袍給它裹住。這園子許久沒有人住,好在乾柴還剩下不少。神荼撿來些乾柴生了些火,將屋裡弄得暖和了些。
朱雀雛鳥的翎羽還未長出,沒有華麗的翎羽朱雀雛鳥看上去十分柔軟,火紅的羽毛毛茸茸的,一雙眼睛又黑又圓。
神荼忍不住伸出手在朱雀雛鳥的頭上輕輕撓了一把。朱雀雛鳥下意識地抬起頭來,一下子咬在神荼的手指上。
神荼疼得“嘶”的一聲,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床榻之上。
朱雀雛鳥咬了一下之後,又蜷縮在神荼的衣袍中沉沉睡去。
神荼摩挲著自己手指上的傷口,痛卻落在心底。妘彤神識散盡,隨之她所有的記憶也沒有了。現在的妘彤不過是一隻朱雀雛鳥,只有獸的意識。
神荼落寞一笑,不記得也好。忘了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忘了她因自己的偏執犯下的錯,也忘了自己對她的欺騙。
能忘了,真好。
神荼記得第一次見妘彤的樣子。
五千年前,他與鬱壘二人歸於魔族。哪曾想過魔族的日子比人界更難。二人在魔族沒有吃的,鬱壘便帶著他去修羅場畫了押。
打贏一場,便有吃的。那時的生活就那麼簡單。
北陰酆都大帝發動天元之戰,鬱壘才帶著神荼從修羅場逃了出來。
他便是在那時見到了妘彤。
天元之戰引得魔族元氣大傷,鬱壘因為能打竟然一躍成了武神。魔族傳說,魔族之人不死,但鬱壘卻是刀槍不入,不會受傷。
其實並不是鬱壘刀槍不入,而是每每鬱壘受傷後便會躲起來再有自己出面。
那一次鬱壘又受了傷。神荼將鬱壘藏起後刻意走到人前去,卻見眾官吏用囚車押送著一個女子走了出來。
那女子便是妘彤。那時的她靈力盡失,吊在囚車之中衣衫被盡數撕碎,雪白的胴體暴露在人前。魔族之人似乎對她恨之入骨,那時的魔族處在天元之戰後的混亂當中。北陰酆都大帝受傷,五方鬼帝蠢蠢欲動,北陰群魔無首。所有的人都將憤怒發洩在了妘彤的身上,對她極盡羞辱。
偏偏那些魔族還不肯讓她死,似要讓她永生永世都受著這苦。
平日裡為了不讓他與鬱壘雙生子的身份曝光,神荼行事還算謹慎,雖然會走到人前去但也不敢太招搖。那是神荼第一次拿起了劍。
神荼跳上囚車將昏厥妘彤擋在身後。
眾人看著神荼竟然要護著妘彤,那怒火直要燒到他身上來:“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竟然還要護著她?”
神荼心裡“咯噔”一跳,他雖未參加天元之戰,但聽戰後的人的形容,其中有一個女子便與妘彤一模一樣。
神荼咬牙道:“本武神要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