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鋪的王掌櫃打了烊,他將紅木門一塊一塊搬來將自己門面關上。夜空中一盞盞孔明燈自山谷中冉冉升起,繞著月亮成為這漆黑月夜裡唯一暖人的東西。
店裡的小二幫著王掌櫃將門關上:“掌櫃的,我們今天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王掌櫃看了眼天上的孔明燈,心知這些燈都是為陸玉寶所點。王掌櫃嘆道:“你懂什麼啊!別瞎說。我們碧泉鎮廟小供不起那山上的佛。我們這些小角色也就能求個安生,陸老闆在九泉之下也能理解。”
“可陸老闆其實人挺不錯的。我們街坊領居沒少吃四方齋的東西。還有鎮東頭那幾戶孤寡老人家裡,陸老闆都隔三差五地送些吃食,這些年那幾戶日子才好過些。陸老闆給了我們那麼多東西,來我們店裡卻從不賒賬更不講價,是個頂好的人。”
王掌櫃瞥了那小二一眼:“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現在要變天了,就跟我太爺爺那輩要改朝換代似的,這以後的日子說不準。我們這些人不比那些修士,得道成仙跟咱們沒關係,過一天是一天。你小子也別管那麼多。”
“但欺負這樣的人,小的心裡不舒服。”店小二一邊說著一邊將最後一塊門板搬了過來,負氣似的放門板的動作有些重。
門板“哐啷”一聲被放下來,王掌櫃皺了皺眉頭正欲呵斥幾句,卻見那店小二靠著門板滑坐了下去,門板上糊滿了血跡。血沫從店小二的嘴角溢位,喉頭裂開一道口子讓他的呻吟徹底斷在了嗓子裡。
王掌櫃駭地倒退一步,把自家店門前的招牌都推倒了。
紅隼用手將刀刃上的血跡用手擦去,順手抹在王掌櫃的衣領上。紅隼動作僵硬帶著一股瀕死之人的氣息,說話時臉上可怖的傷痕便被拉扯著扭曲蠕動,就像是一條巨大的蜈蚣附在臉上在不停地掙扎一樣。
紅隼居高臨下地看著王掌櫃:“王掌櫃你的事辦得不周全啊。”
王掌櫃見到紅隼就像是見了鬼一樣,嚇得就要尿了褲子:“大人,你讓小的趕忘歸館裡那位走。小的趕了啊,那位說過幾日立刻就走。”
紅隼臉上的疤痕抽搐了一下,露出一個極為難看又帶著譏諷地笑來:“我讓你帶著碧泉鎮所有人趕她走,我說的是所有人,你辦事辦得不仔細啊?”
王掌櫃顫抖著說道:“我們都是一些小商小販,這平日裡雖然沒跟山上那位有什麼焦急,可陸老闆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鄉里鄉親的……”
“啪”。紅隼一個巴掌打在王掌櫃的臉上。
王掌櫃趕緊低下了頭。
紅隼譏諷道:“沒用的東西,滾吧。”
王掌櫃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跑了。
紅隼迴轉身,走到了身後的巷子深處。巫月姬騎在黑色的馬上,一張銀面具隱在黑色的風帽之下,紅色的衣襬從披風中露出一角。
巫月姬低頭看著紅隼倒也沒在意王掌櫃差事辦得不漂亮的事:“時間差不多了吧?”
紅隼抬頭看了看空中的孔明燈:“這會兒天樞星君應該已經回了碧泉山莊了。”
提到天樞星君巫月姬有些著惱:“那也是個沒用的東西。燒了碧泉山莊也沒拿到星盤,一個小丫頭都搞不定。取天璣星君的靈珠還廢了我數千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白狼夷一戰不僅折損了數千傀儡,還葬送了廣白。廣白靈力比自己強,又助巫月姬取走了元氏先祖的屍體,就連用低階靈珠復活這些傀儡時也比自己復活的人多。廣白跟著巫月姬時間不長,但立的功卻不少。若不是紅隼自沐雲天宮時就忠心於巫月姬,巫月姬未必會在沐雲天宮大戰之後將自己復活。
如今廣白不在了,天樞星君雖是個成事不足的,紅隼倒想謝謝他。
紅隼:“神尊,要不這一次我們把天樞星君的靈珠一起取了吧?”若此時天樞星君再死去,那麼巫月姬身邊也就只剩下自已一員大將而已。
巫月姬低頭看了紅隼一眼。紅隼彷彿心思被看穿一般頓時低下了頭。巫月姬淡道:“現在還不是卸磨殺驢的時候,搖光星君的靈珠還在姓風的手上。”
紅隼:“是。”
月夜裡碧泉山莊一片寧靜。自從被火燒燬之後還有好幾處殿堂沒有修繕完。碧泉山莊的弟子白日裡修繕宮殿,工程浩大十分勞累,到了晚上就睡得格外沉些。天樞星君的院子原本就在碧泉山莊的角落裡,靠近山莊後山。
自後山從小道而下便是碧泉山莊的後門。天樞星君只要將後門開著,再將後門巡邏的弟子支開,片刻功夫就能從後門到他的小院裡。
巫月姬與紅隼二人如入無人之境,不一會兒就走進了天樞星君的小院子。天樞星君果然已從山裡回來了。不過看上去剛回來了不久,連自己的外袍都還沒到來得及脫下。
天樞星君揹著巫月姬坐在小院的石桌前喝著酒。
巫月姬輕輕一笑:“天樞星君好心情,這是在為誰喝酒?難不成是想起了天璣星君?你們幾個兄弟之前感情可沒這麼好啊。”
天樞星君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酒。
巫月姬有些不耐煩:“把天璣的靈珠給我。我沒心情陪你喝酒。說好的酬勞我也一分不會少你。”
坐在石桌前的天樞星君動了動,那藏在衣袍之下的肥肉似乎擠出了一個褶子。天樞星君嗓音有些沙啞:“熱。”
巫月姬頓時一愣,心中咯噔一跳:“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