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好像沒有辦法枯竭的泉水,一直從我眼睛裡不停的掉落,阿東看著萬茜,他主動走過去,把她擁在懷裡,但是她漠然的推開了他,然後看著他,一字一頓,說“我沒有事。”
“我沒有事。”
她又重複,她臉上果然沒有眼淚,但是我知道,有些人傷心在淚,有些人傷心在骨,有些人傷心在血,有些人傷心在命。
她是傷心人。
我們誰不是傷心人?
那一刻,我覺得過去離得我遠了,高天成離得我遠了,一切都離得我遠了。張若雷,他跟蕭晗是一夥兒的,我忽然間覺得,我跟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最艱難的時刻,我都不曾想過會跟他再也回不去了,但這一刻我突然間清醒,過去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應該站起來,高天成走了,我的屏障沒了,一切遮擋都沒有了。
我掙扎著站起來。
一切銷聲匿跡。
這城市重歸從前的寧靜,一場腥風血雨,蘊釀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它會什麼時候開始,同樣,結束也悄無聲息。
這並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但結果突然之間就那樣了。
萬茜沒再上班,我開始去公司,阿東每天幾乎貼身保護我,他變得愈加的沉默。
蘇家的官司還沒有定論,沒有人能夠證明那毒是老太太下的,更何況她年事已高,就算真是她做的,她可以申請保外就醫。
蕭晗跟張若雷開始公開出入蘇氏,因為那已經是他兒子的產業,她可以堂而皇之,我知道我應該迎著她而去,但我就是沒有勇氣去面對她和他。
阿東並不催促我,他知道我在裝堅強,而我一直以來都沒有那麼堅強。張若雷在的時候我依賴張若雷,張若雷後來走了,可是高天成來了,他接手了,他接手以後,我再也沒操心過任何事,我每天拖著沉重的身體進進出出,有時吃飯時就只能吃訂的外賣盒飯,毫無營養,更不衛生,有時我吃著吃著就會噎得自己滿嘴都是,然後任眼淚流下來。
高天成不在了,他不會再出現,背地裡找所謂的營養師來幫我制訂什麼食譜,如果不吃那侍候我的人就得下崗。
沒有了。
一切都沒有了。
阿東已經著人回港,找方先生的遺孀去談條件,但是方先生的遺孀拒絕和談,說跟一個小嘍囉沒什麼好談的,我說我可以去跟她談,去她的地盤談,但是她仍舊拒絕了我,她說,你以為我會為了錢放了殺我丈夫的兇手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常常半夜裡感覺像被人扼住了喉嚨,呼吸不得,我不能呼吸,疼得不能呼吸,疼得無法呼吸,我抱著被子,眼淚把被子濡得溼透,觸手一片涼滑,我常常夢見他,來啊,現在可以了,
五個月了,六個月了,有一次我夢見他來找我,手掌溫熱,摸著我的肚皮,耳朵貼上來,說讓我聽聽,我們的兒子。
我哭著醒過來,刀條臉跑進來,阿東站在門口不肯進來,大廳裡的燈光勾勒出他的輪廓,異常清晰。
我說你們都去睡吧,我沒有事。
我變得愛坐在他的書房裡,愛看他的電腦,我問阿東知不知道他電腦的密碼,但是阿東說他不知道,那時高天成常把他叫進來談事,但是談過了事他就讓他出去,然後他一個人,他不知道他當時都在裡面忙些什麼。
我又問過一次阿東他到底是誰,阿東看著我,說讓他回來告訴你。
我看著阿東的眼睛點了點頭,我和他的眼眶紅了。我說阿東你不要告訴我,等他回來,我要讓他自己親自告訴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