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祥林嫂。
高天成來了電話,我無心接,卻又不敢不接。
“喂,”
“喂,”高天成說,“你在幹嘛?”
他問我。
“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跟從前一樣。”
“你怎麼了?”
也許我的語氣到底還是出賣了我自己。
“沒有。工作,最近工作有點兒累。感覺太累了。”我說。
我聽見高天成長出一口氣來,他語氣也有點兒低沉。
“別
太累了,不行就關一個,少賺點兒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和孩子們是最重要的。”
“嗯。”
“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特別想你們孃兒幾個。”
“天成”我淚盈於眶。這個時候我需要他,哪怕只是跟他說一說。
刀條臉握住我手臂,朝我輕輕搖頭。
“怎麼了?”高天成問。“是不是有事兒?”
“不不不,沒有。”
眼淚還是落下來,我用手指輕輕將眼淚揩掉。
“你肯定有事兒。”
“沒有。”
“你有。”
“我就是想你了。而且,不知道你這一去結果會怎樣。”
我索性抽泣起來,高天成沉默。
後來他結束通話電話。
刀條臉沒過來安慰我,她比我哭得還要兇。事後想,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區別。如果高天成在,他絕對不會如此失態,其實眼淚只是一個媒介,什麼也代表不了。不過眼淚又確實可以當武器來用,我於此深有體會是後話。
時間變得難捱,每一分鐘都彷彿有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在地球的另外一頭,高天成拿著電話,坐在房子外面的臺階上慢慢翻看相簿,我、梅森、一家三口的,來日......還有來日嗎?他不敢嘆息。
阿東則躺在臥室的床上,他相簿裡最多的是梅森,除了梅森之外還是梅森。不同的梅森,坐著的、躺著的、蹦蹦跳跳正在瘋鬧瘋玩兒著的,什麼樣的梅森都有。梅森的眼睛其實像梅子,梅子的眼睛就這樣,雙眼皮,但沒雙得那樣明顯,梅子長得不能說是好看,但是耐看,耐看跟好看是兩個概念。梅子長得有味道。
他翻了個身,就覺得眼前的梅森變了,頭髮長了,個頭兒也長了,他也嘆口氣,然後把電話放到床邊。
阿東手機相簿裡其實有一張是梅子的照片。不止於她,那裡面還有梅森,還有高天成,高天成抱著梅森,梅子正回頭看什麼,只是一個側臉。
只是一個側臉,他不敢看她的正臉,尤其不敢看她的眼睛。
從來不敢。
阿東將手指長時間按在那張照片上,螢幕上彈出選項框。刪除還是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