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了老子一道,老子分分鐘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生不如死不?”
我抬眼望他。他卻沒如我料想般惱羞成怒。
“你到處散播訊息說我要對付你,不就是想聲東擊西給自己造個勢嗎?不就是想既然訊息這麼散了出去,我不敢輕易朝你和你的家人們下手嗎?”
他微眯起眼睛來,細小的瞳孔發出灰褐色的光,像一頭老邁的獵豹。
我未置可否。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在明白人心裡,是與不是都不過逞個口舌之快罷了,是與不是在大家心裡都有答案,不必非要點破。
只有小孩子才非要辯明是非黑白曲直。
“以為這樣就會得逞嗎?我知道你這些個動作甚至驚動了當地官方,又能如何?你真出了事兒,我又不會親自動手,到時恐怕你會自食惡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至少你現在不敢動我,我認為這就足夠了。”
我覺得我現在是變了,原先總被動挨打,總在等別人出招,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先發制人,後發的往往會受制於人,而這也是我跟蕭晗交手了這麼久,一直處於下風的原因。人生裡有許多躲不過,既然明白這個道理,就不要再去躲,迎上去好了。橫豎不過一死,反正人早早晚晚都要死。我現在偶爾有點兒能琢磨明白蕭晗的心態了,她那個人之所以一直能處於不敗之地,可能也不見得是有多高明。無欲則剛,人生於她來說就是被揮霍的,她的痛苦需要一個出口,那個出口就是別人的痛苦,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這麼多年,就是這麼一點兒可鄙又可憐的念想一直在支撐她。
她以禍國殃民為己任。她之所以捨得一身剮,是因為在她心目中,她的那個所謂的身,不過真是一副臭皮囊,真是一個工具罷了。
我開始覺得蕭晗可恨,後來覺得她可憐。
可到如今,我忽然沒辦法找到一個更確切的詞兒來描述和定義她。
她只是她,餘生她想跟這世界玩兒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這場遊戲於她來說勝負並不重要,勝了,她繼續,敗了,她解脫。
她也許是一個真可恨的人,也許也是一個真正可憐的人,也許並不可恨也不可憐,只是一個被生活和命運虐得體無完膚的人,她可能一心求負,但奈何一直在勝。
人生的不公平在就在於,命運總把想勝那個人打得滿地找牙,又總會讓那個想敗的人問鼎華山。
你最想得到的,我偏不給你。這就是命運讓人們朝他俯首稱臣的殺手鐧。
後來佛家講無我,講空性,講虛無,講超然世外,講出脫,講離世,實際上是告訴了我們一個制勝的法門,不在乎你就贏了!
這世間凡事竟然與此不謀而合。在感情裡不在
乎你偏可以贏得自己原本想要贏得的那個人,在事業上不在乎,你偏可獲得成功的青睞,在人間你不在乎,偏可游龍戲鳳,安步紅塵,是最逍遙自在的那一個。
最在乎的人往往傷你最深,最想要的往往求而不得,最期待的到最後終會成空,沒有、空、無慾無求,也才能無欲則剛,反而會絕地反彈,劍走偏鋒,笑傲江湖。
當然過程十分痛苦,因為你要一直嘗試失去、求而不得、遍體鱗傷,蛇要渡劫才能化龍,魚要躍過龍門才能成聖,走蛟入海之前都九死一生,不經一翻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雖然,到那時候,那花香不香已經不再是你最想要的了。
可你不想要的,我偏要給你。
命運!
命運是早把你看透,你卻永遠拿他沒有辦法的那個人。
或許不,他不是人,他是神。
李剃頭最後告訴我,說他可以等。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可以等,等風聲過後,等我放鬆警惕不那麼草木皆兵,等塵埃落定,或者等待一個出其不意的契機。
我都知道。
於是,我回他,我說我會一直等。
等你出手,等你反戈一擊,等你來找我魚死網破,或者,等你金盆洗手。到時候你們一家團圓不好麼?然而有些人的道路從一開始結局就已註定,我知道是我太天真,人的命有時天註定,
他其實是比我活得通透的人,知道自己是哪塊材料,也明白有什麼樣的下場在未來等著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