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眉沉思,然後搖頭。那張薄薄的信紙在我們三個人手中輾轉,卻又都一籌莫展。這信到底跟他的真實身份有什麼關係呢?而且,這信是誰的?他寫的?在看守所?不大現實。是別人給他寫的?然,那人是誰?
高天成對著那地址研究片刻,給阿東下了命令。
“去信上的地址。”
他吩咐道。
阿東習慣了執行高天成的命令,問都不問就發動了車子。不過汽車剛發動火又熄掉。
“高先生,讓嫂子跟陳律師先回去吧。”阿東聲音不大,“我是想,萬一這是個圈套,我們兩個跑也好跑。”
“我沒事兒。”我當然執意要跟去。阿東固執的不發動車子,高天成打了個電話交代了兩句,放下電話他告訴阿東:一切安排妥當,梅子不
會有事兒。
說罷他將手機用力一擲,那手機碰到前排真皮座椅,輕微彈跳,然後就在汽車引掣的顫抖聲中安靜的等待。像黃昏等待黑夜,又像黑夜等待黎明。
那地址不難找,導航位置清晰而精準。我們到時,那周圍已經在看似的平靜下蘊釀風浪,幾輛平常不可能出現在那周圍的黑色休旅車正看似漫無目的地遊離,高天成和阿東望向車窗外,跟那車裡的人們互相對視,眼風錯開。然後阿東揀了個僻靜的地方熄火停車,另外一輛黑色別克轎車緩緩從我們身邊駛過,裡面那人我見過,是從前高天成和阿東的手下,這幾年高天成不在,我讓阿東發了遣散費,讓他們回老家的回老家,自謀出路的自謀出路,不想高天成這麼一回來,這些人又糾集在一起,什麼時候的事兒呢?
然而現在我無暇多想,高天成把地址輸入自己手機對話方塊,然後發射了出去。
等待變得漫長,這是北方秋天九月,晝長夜短。再過幾天立了冬,便開始晝短夜長。我抬腕看錶,指標指向三點一刻,這個時間秋天夏季燥熱餘威仍在。所謂的秋老虎,可一旦入夜,風卻又涼又硬。因為熄火,車裡沒有空調,阿東將車窗開啟,幾人默默流汗,卻誰也沒張羅要開空調,那個未知的地址究竟能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不得而知。
會有危險嗎?會不會是蕭晗早算到了自己某一天會有這般兇險,所以早佈下了天羅地網,想自己死怎麼著也要拉個墊背的?這信究竟又是出自誰的手筆?如果是蕭晗的話她怎麼可能來得及在自己猝然出事時寄出?在看守所裡的那個人究竟是誰?這人跟蕭晗又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替蕭晗這麼賣命?蕭晗!蕭晗!能這麼為了蕭晗的人......
我心裡一動,一個人名幾乎脫口而出。
然而,不等我開口,高天成的電話響起了微信提示音,他點開,我見有人給他傳了簡訊。那人說,裡面一對老夫妻,沒什麼可疑,在這兒住了有一陣子了,房子是個二手房,據說是兒子替他們買的,那對老夫妻老爺子姓淮。
我們三人對視。
“淮海!”
我把信拿過來。
“是的,淮海的字跡。”
我太熟悉了。
“看守所裡的人是淮海,不是張若雷。”高天成下了定論,阿東點頭默許。
也只有淮海才有可能像瘋子一樣沒有底限、毫無原則、不打任何折扣的執行蕭晗的一切命令,還會為蕭晗的生死著急,還安排下這樣的一段戲,全是為了蕭晗。
“那這信......”
高天成合上手機,“應該是他提前寫好的,安排了老頭老太太或者其他人郵寄給他。看守所會檢查,但這信又沒任何問題,所以
他才能瞞天過海。”
“他為什麼不直接交給律師帶給我?”
“他不放心。事關蕭晗,除非是你。旁人他都怕,他怕我們這些人根本就不會顧忌張若雷或者蕭晗的死活。但是你不同。至少你對張若雷不同。他知道。”
所有推測合理。
“那張若雷的下落......”
“這是淮海的籌碼。他現在只想告訴我們他是誰。”高天成重將目光落回到那封信上,“真沒想到淮海竟是這麼個痴情的種子,蕭晗毫不猶豫的推他出去當了炮灰,還借他的手要了張若雷的財產,他有什麼呢?他圖什麼呢?”
“愛情。哪有道理可講。”阿東接了一句。
“人的審美真是,像蕭晗這種女人,居然也有人肯這麼為她。真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眾人不由感慨,高天成的小嘍囉早悄無聲息散盡。陳律師也先行告退,阿東說到了接梅森的時間,說著也不等我們同意便發動了車子,一邊轉彎一邊自己在那兒興奮。
“我們仨一起去接他,他肯定高興死了。”
梅森出了校門便見到我們仨個並排站在那裡,一時愣住,我、高天成、阿東三人相顧一笑,梅森這才安步當車的朝我們走過來。
阿東倒首先不樂意了,說平常你見我都扎著兩條小胳膊燕兒似的飛奔向我啊,怎麼著?多幾個人你驕傲了是不是?
梅森倒像個小大人一樣振振有辭。
“哪敢啊?是你們三個不約而同,搞得我覺得幼兒園都蓬蓽生輝。再說了,你們三個論親疏感情不分厚薄,排名不分先後,你倒說說看,我奔向誰另外的兩個能不吃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