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下時間,五點多,我沒接他電話,他繼而給我發了微信。告訴我今天晚上會晚一點回家,此際正跟颶風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共進晚餐。他們已經就某細節商討長時間但並未有定論,有可能還要再談多些時候。
他還給我發了微信定位:城市陽光酒店。
問我,說在外面需要挪車的那位女士是你嗎?
隨後又有一條微信:我愛你。請相信我。
我不知如何作答,卻想起今晚在城市陽光外面的一幕一幕情景,他出來挪車,但出來這後卻發現並沒有什麼被擋的鬼車主,於是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
那時,他和我都站在風裡,近在咫尺,卻又彷彿遠在天邊。
我看著他,他看不見我。可又誰真切知道呢,也許,他一直都看得見我,但我,卻從來沒有好好仔細看清楚過他。
也許一切都沒我們想像中那樣糟糕。人每天都要帶著希望活著。不堪是生命的真相,可能也是假相。它帶著猙獰的面具,像兒時懷揣戒尺嚴肅以待的老師,他們並不想真正給我們以責罰,只想給我們教訓,或者,僅止警示而已。希望我們少吃點虧,別囂張大意,也不能妄自菲薄。
困難背後,往往藏著給堅持著走到最後的那個人最大的獎賞。這是生命對人類最大的嘉許,有的人走到最後才收到那份大禮,有的人被生活恐怖而猙獰的面目駭得失去了章法,一生不得其門而入。終身只學會了抱怨、乞求憐憫。
不管怎麼說,生活不會總給我們想要的。
許多時,不是生活殘忍,是我們太過貪心。凡人都太貪心,總想對生活予取予求,得不到就哭、憤怒、咒罵,我們都像個孩子,從來沒有真正長大,好多人窮其一生從未真正長大過。
像個大人一樣直面和迎接真實的生活吧。
哪怕她原本殘忍。
其實我們從來沒有選擇,是凡人愚蠢,一直以為選擇和決定的權利在自己手上,他們因為自己沒有這個權利,無法真正行使這個權利而感覺得憤慨,這讓他們羞愧、驚慌失措,為了重奪權利,他們破綻百出,醜態百出。
你,我,他,我們,皆如是。
我脫下大衣,像脫下套在身上的一層枷瑣。
突然間就想起蛇這種冷血的爬行動物,它們陰詭、曲折、不可捉琢、難以馴服,蛇每一年都會蛻下一層皮,脫了一層皮的蛇,又長大成熟了一歲。
據說蛇可化龍,先出崢嶸,長出龍角,然後歷天劫,雷打雨劈,期間不能傷生,種種磨折,蛻下最後一層蛇皮,然後騰空化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洗
澡時我又想起從前跟淮平賃屋而居的日子,那是一間老房子,成天總跟我們叫勁,不是這兒出點兒小毛病,就是那兒又跟我們鬧彆扭。我們一直拿它沒辦法,因為手裡錢有限,就只好一直遷就它下去。後來洗手間熱水器壞掉了,沒有錢換,我就用鉗子擰那個加熱的按鈕,我們從那兒搬離時,房東已經更換了新的熱水器,原來那個終於壽終正寢。
現在用著這個則先進得多了,五秒速熱,水電分離保護,24小時保溫,還帶預約功能,熱水透過花灑輕輕落在面板上,我還記得買這個花灑時那賣花灑的銷售員舌綻蓮花,說用了這樣的花灑,洗澡時像有無數小手在給你按摩。
低下頭去,熱水順頭頂沿臉頰到脖頸一直到我的身體,緩慢而蜿蜒流下。
它替我洗去一天的塵垢和一天的疲勞。別說,有時真比男人還體己。
洗完了,我在鏡子前看自己。歲月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跡,年輕那會兒,我的面板也曾經吹彈可破。
最好的年華,交託給了最不值得的那個人。然而年輕,可能就是識不得迎面而來的那一個,究竟值得不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