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扶他。
“您上樓休息,這事兒再正常不過。我從前有時跟張若雷去那頭兒看老太太,也會受到這樣的待遇。”
出門我就打給張若雷,剛打過去,又放棄,按了結束通話鍵。我不該方寸大亂,別人一句話就把我的心攪亂。可那是別人嗎?
司機問我:“去哪兒?”
我抬腕看錶,不過四點一刻。
“回公司。”
我控制自己不打給他問他此時此刻正在哪裡,我也控制自己不問公司的人他此時此刻是否在公司。
我在跟我自己的心纏鬥,我的心裡面住著一隻生性多疑又殘暴的惡龍,它如影相隨,我怎樣想擺脫它到最終都不能夠。哪怕在我心裡陽光最鼎盛的時期,它仍舊不時露一下頭,提醒我它的存在和不可戰勝。
是的,這發現讓人絕望。
車子緩慢而平穩的起動,我看不太清楚路兩邊的風景,一排排直立的觀景樹仍舊綠意盎然,生機勃勃,哪怕已時至秋天。它們生命力如此之頑強,像極了我眼裡正蓄滿的淚水,沒有人有辦法能把它們從我眼睛裡連根拔起。
我偏過頭,裝作不經意間擦拭它們。但很快又意識到擦眼淚這動作該有多麼的無意義和徒勞。
然而,任由它們?
不。
“算了,”我對司機說。
“回家。”
我抬腕又看一下表,我已無心再看電話,它讓我心生焦慮和不安。
“把我送到家你就可以直接下班回家了,不用再回單位。”
“是。”
對方點頭應允。
“謝謝梅總。”
我疲憊的晃了晃頭。又想到明天颶風將來,就像張若雷父親所說凜冬將至,一切都無可逃避又沒有辦法避免。
多大風多大雨,我們都得迎難而上。我試圖坐直自己的脊背,卻發現挺直自己的脊椎原來是件相當困難的事兒,尤其是在沒有人的時候,四下無人時,沒有人嘲笑你的軟骨頭、懦弱或者對未知未來恐懼的時候。
這樣的時候,你可以盡情害怕。
“走的哪條路?”
“噢,這條道比較繁華,人也比較多,但是我習慣走這條路,如果您執意上要高架橋的話,一定會快很多,但這個時間也許橋上會堵車,在橋上堵,堵上我們就下不來了。”
“噢。那隨便吧。”
我疲憊的癱倒在後座,手裡捏著電話,卻不敢看它,我希望張若雷能主動給我來一個電話交代自己的去向,我們之間不應該再有所隱瞞,更何況事情的走向也正朝他的預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