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死這個字,我抬起頭來看阿東。“高天成不會不是,你聽我說阿東。大陸的法律不比其他地方,再說,哪兒的法律也不成啊,如果那人有什麼三長兩短,高天成、我、你們都難辭其咎,都得負法律責任。”
身後有人聲靠近。
幾人不由回身,見是高天成,大高、小高兩人默默交換眼神,均一言不發,但阿東退到一旁,我身邊換成高天成。
他擁住我肩膀,我覺得他有些冷,手有點兒涼。我抬起眼睛來看他,覺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有點兒面目猙獰,線條那麼硬,像被刀刻成的一樣。
他握我肩膀的手有點兒疼。
我在車門口停下腳步。
“天成。”這是我第二次這樣叫他。“那人,其實什麼也沒幹。”
他也停下來,夜色中兩雙漆黑的眼睛無言對峙。他不說話。只看著我,我見他嘴唇抿成可怕的一線,那代表著憤怒,我早該知道。但我不知他究竟在憤怒些什麼,憤怒我給他添了麻煩?還是我總是愛自作主張?
我在他目光逼視下一寸一寸敗下陣來,又想起自己剛才的際遇,當時何其心驚,不怕是假的。黑暗下多少危險暗自潛伏,我真不應該太過任性,但現在說這些又為時已晚。
我不敢想後果。
但,那也不是他們把人家給大卸八塊的理由。我見他們剛才那架式,簡直是要把對方給生吞活剝了。
“天”我抬起頭來,剛吐出一個字,高天成驀地捧起我臉來,他唇舌不由分說印上來。我使命掙扎。
“萬茜”
“還在旁邊”這幾個字尚未來得及說出口。
我臉忽剌剌熱起來。
他喘息著放開我,“以後,阿東跟你。”他說。“寸步不離。”
萬茜以背對我,聽見高天成說話這才回身看我們。我低下頭,胸脯仍舊兀自起伏,我不敢看萬茜,像偷情被抓到現場。
“寸步不離?”萬茜一個人在那兒嘀咕,“上廁所時怎麼辦?”
我打了萬茜一下,高天成拉開車門。我仍舊不放心,囑咐萬茜,“看著阿東,差不多少就得了,千萬別把事情鬧大。”
萬茜從車窗外伸出一支手來緊緊握住我的手,“放心吧!”
可是我怎麼能放心?高天成、阿東、萬茜,誰出事都不是我現在所想。哪怕高天成曾經存心想要謀算我,我呢?也未必全心全意待他,做人不能那樣不公平。
“天成,”我拽他的袖子
,“阿東是你親弟,他不能出事。以我們如今的關係,他出事我們也不能置身事外。而且,那人也認識你。一點小事,實在沒必要大動干戈。”
高天成笑笑,專心開車,車平穩駛入小區地下車庫時,我心仍舊懸一線,到了家,他讓我先睡,我怎麼抗議都沒有用,可我又怎麼睡得著。
我太過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想置身事外,那事因我任性而起。我躺在床上,樓下曾經躺著我的前夫,這個小區裡盛載過我太多,開心的、不開心的記憶,我翻來覆去,傭人端來熱牛奶,沒一會兒我就昏昏欲睡。
那牛奶裡......
眼皮卻逐漸沉重,直到我無力對抗,於是沉沉跌入夢鄉。也不知睡了多久,紛亂的夢裡有紛亂的人,像戲一樣逐一粉墨登場。在夢裡我仍舊無力抓住任何,然後腳下一蹬,醒來。
頭有點兒沉,我勉力支撐起自己身體。走下床,屋裡黑沉沉,我從床沿兒上坐了一會兒,很快眼睛適應了黑暗,我站起來,床頭有水,拿起來喝了一口,那水已跟室溫同步,於是冷冽入喉,我甩甩頭,覺瞬間清醒一點。
輕輕放下杯子,我摸索到門前,外面靜寂無聲。我嘗試旋動門把手,將門輕輕拉開一條小縫,大廳裡點著昏黃的燈光,傭人已經下班,廳堂空蕩蕩的,走之前傭人該把這裡清理收拾了一番,於是所有一切看起來井然而整潔。
門無聲在我身後閉合,一間房是他的書房,我知道,裡面隱有燈光,我躡手躡腳過去,聽見裡面兩個熟悉的聲音。
“明天把蕭晗找出來嗎?”
對面沉吟不語。
“這娘們兒!”阿東的聲音。“沒想到她還真”
“梅子!”高天成的聲音。我閃身出來,推開門。
“你怎麼知道我在?”高天成一指,我一瞧,見他面前有個電腦螢幕,那上面正有大廳裡的情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