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大隊人馬撤退,我想著他可趕緊走,我想方便,他在這兒我總歸是說不出口,剛才那令人尷尬的對話也不如眼下的情況更加令人尷尬,我只好頻頻朝萬茜使眼色,萬茜這個傻狍子,竟然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還直不籠統的問我,說你怎麼了?哪不舒服?用不用找醫生?
我自己都聽得見我自己心裡痛苦的哀嚎。
這蠢女人竟一點兒也聽不見。
高天成看了我一眼,遂緩步踱出房門。
他前腳剛出房門,我招呼萬茜,“憋死我了。”
萬茜這貨居然好意思責備我,問我你幹嗎不早說?
把我氣得直翻白眼。
萬茜抽出白色便盆來,我則堅持要去衛生間。她當然拗不過我,但一起來,才覺頭重腳輕,身體裡又忽忽的往外湧動穢物,到了衛生間,總算是方便出來,我長出一口氣,覺得真是如釋重負。
沒一會兒,蕭晗把粥買回來,還有一盒包裝頗精美的烏雞湯。高天成也跟著她一塊兒進來,我沒什麼胃口,眼望窗外,想,也許這就是命運,我期盼在我身邊的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陰差陽錯,他永遠都不在。
我記得看過一本書,那裡面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勸解一個年輕人,說你真應該拋開那些白日夢,因為他們總是會讓你傷心。
我想人都應該學會拋開那些白日夢。
依我的身體狀況,其實三天就應該出院,但萬茜他們並不同意,一直住到第七天才出院。出院那天萬茜問我回到哪裡去休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要回自己家。其實自己家也不願
意回,但又實在無處可去。
萬茜不同意,說不好照顧。
蕭晗說還是回那頭吧,老高就住你樓上。
她一說老高,我發現自我住院他沒再出現過。
但我現在並不關心老高,聽說已經有人跟張氏初步接觸,張氏變成本埠一塊大肥肉,好多人都想來撿這個現成的大便宜。
牆倒眾人推,虎視耽耽者眾。
而我太知道自己的斤兩。
我堅持回了自己家,辦完了出院手續,萬茜和蕭晗送我回家。我開口問了蕭晗以後的打算,蕭晗對這問題表現淡定,說有老高呀,他特有錢,他開銀行的。
我那時不知老高靠撈偏門起家,曾打遍九龍無敵手,為人陰險毒辣,下手也黑,一直單身,蕭晗口中所謂的銀行,不過是間地下錢莊,洗黑錢、開賭檔、地下六合彩,無一不涉及。
萬茜曾經勸過我不要跟蕭晗合作,說我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但我當時不信,或者也不是不信,人生寂寞,我總經找點事情來做,更何況我一直揹著張氏這個大枷鎖,親手斷了張氏,一直讓我耿耿於懷。
“他憑什麼借給我錢?”
我那時不知道他想借張氏洗黑錢。
休了個把月,局面也漸趨明朗。
高天成注資張氏,張氏得以起死回生。
高很低調,我也不是大鳴大放的人,簽了約,他打了錢,並且幫我尋找到所謂的新加坡富商那批貨的下家,一切貌似上了軌道。
我以為張氏起死回生一定是個十分複雜和周折的過程,可在錢面前,一切都變得簡單。難怪人們那麼愛錢。
它有本領讓一切複雜、艱難變得簡單。
當然,它也有本領讓一切簡單變得複雜跟艱難。
我到那時才算終於有點清晰,能夠真心熱愛金錢,並且承認它在人的生命中舉足輕重的人其實才算開始接近人生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