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淮平。”萬茜說,“用不用我找點兒關係或者朋友,打探一下他的下落?”
我嘆口氣。“為了找他,我又換了一家調查公司。只要超過兩個月沒有信兒,我就會換一家調查公司,但我同時會許以重利,先找到他的那家公司,一定會得到我最多的懸紅。”
“有結果嗎?”
我輕輕搖搖頭。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萬茜伸出柔軟的小手輕輕拍在我肩膀上。
“我想過去見張福生跟他談清楚,但是張家老宅竟然鐵將軍把門。張家二老我一個沒見著。我本來想問張若雷,也知道自己並無立場,所以作罷。”
“張家......”
萬茜兩彎新月一般的眉毛顰在一起。
“真搞不懂。像張家這種家庭,原本什麼都不缺。張若雷為什麼要?”
我朝萬茜擺擺手。
“天天上班面對他已經夠戧,現在就不要再提他,其實某種意義上說,我和他已無半點瓜葛。我只等半年後二次起訴,到時法院肯定會判離。至於張家的股份,我倒不是不稀罕,我只是覺得如果為這點兒股份搭上我一生幸福可以接受,但若搭上性命,則得不償失。”
萬茜嘿嘿一笑,說你還真夠想得開,一生活得都不幸福,那還不雖生猶死?!你可拉倒吧!
我偏過頭真誠的讚賞她的睿智。
這時,只聽萬歡房間裡傳出來驚心動魄的聲響,我嚇了一大跳,萬茜倒鎮定。從容不迫走進自己弟弟的房間,發現他正在一點一點啃噬自己的手,一根手指竟然已經被他啃得露出雪白而恐怖的骨頭。
萬茜驚叫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對於弟弟的估計顯然不過客觀、全面。
處理完萬歡我們站在他床前。我對萬茜說,“他在以死對抗你想要給他的生。”
萬茜眼睛裡蓄滿淚水,但就是倔強的不肯落下來。
“他有選擇的權利。”
我拍拍萬茜的肩膀,我們兩個最近經常用這種動作來相互溝通和交流。在許多沒有辦法安慰的彼此的人生裡,也許只有互相握一下手、拍拍彼此的肩膀才能讓對方感知到自己其實是知道對方的一切苦和不容易的,也諒解彼此為某些特定原因不肯朝命運妥協的做法。
那以後,萬歡便經常啃噬自己,後來不得已,萬茜又開始對他用束縛帶。用束縛帶時我在旁邊看過一次,萬歡的眼神我永遠忘不了。那眼甚至在寧靜的夜晚裡不由分說闖進我夢裡來幾次,醒時我驚出全身的冷汗,大口在黑暗裡吞吐並不流通的略帶汙濁的空氣。
這城市裡的空氣有時骯髒得幾乎讓人窒息。
那是一個潔白的、安靜的、美豔得不可方物
的夜晚,就那樣被那雙無情的眼看穿。我披起衣服起床,見萬茜那屋未透露出一絲絲光來,萬歡那個房間則整夜有照明設施,王姨蜷臥於萬歡床榻旁,他有時整夜不睡,不停的搖晃自己能搖晃的一切。
開始萬茜不願意給萬歡用安眠之類的藥物,接連幾個保姆都被累跑,再後來萬茜終於悲哀發現,萬歡已身處方外,他不受任何時間、生物鐘、睡眠時長不夠的困擾。他可以超脫出一切,而侍候他那個人卻尚未羽化成仙,仍舊食人間煙火。
於是她不得不學會妥協,好在遇見這個王姨她為人倒是極好,自己又是孑然一身。她從來不給萬歡用什麼安眠藥,明著暗著都不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