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我,“有多想離開我?”
我不說話。我從沒想過自己有多想離開他。我只知現在人生一個最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離開他。一切能讓他不如意、痛苦的事都讓我心生快慰。
讓他痛苦,成我唯一生活樂趣和活著的意義。
他最想得的東西,我都會盡其所能讓他失去。
他也懂。
他總長久看我,有一次我半夜睡得昏昏沉沉,半夢半醒睜開眼睛,見他星亮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裡亮如星辰,正聚精會神看我。
我一骨?坐起來,暗夜裡兩雙眼睛無言對峙。
他和我都不說話,只有寂寂無聲的空氣無言被我們吞吐。
氣若游絲的空氣被他和我的鼻息無聲牽扯,直到有一方最終敗下陣來。他重重躺下,閉眼假寐。沒一會兒,鼻息平穩。我卻再也睡不著,站起來立於窗前,兒有人悄然為我披上外套,他手覆上我肩膀,手掌溫熱。我卸下他掌上力道,往旁邊挪了挪。
“睡吧,夜,涼。”
他往回扳我身體,我身體跟他較著勁。
“孩子生下來,你放我走嗎?”
“你捨得?”
我低下頭,淚目,心像梅雨時時節的天氣,陰暗潮溼。
“捨得捨不得都得捨得,淮平我也捨不得。”
本不想在他面前脆弱,卻最終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
張若雷試圖上來抱我,我沒躲,許是夜幫我卸下不少偽裝的堅強,我偎進他懷裡,哭得不能自己。
“捨不得啊!”
嗚咽聲劃破夜,我斷斷續續。
“知不知我媽我也捨不得。我捨不得啊!”
“為什麼?”
我跌進他懷裡,長久壓抑的悲痛泉樣湧出來,一波高過一波幾乎淹得我滅頂。我哭得斷斷續續,抽抽噎噎,幾次哽在那兒,差點兒喘息不得。
我伸手“啪啪”扇自己的臉,“如今只剩我一人,我捨不得啊!捨不得又能怎樣!”
張若雷捉住我手,將我頭歪在他肩窩,嘴唇帶淡淡菸草氣息,不停印於我前額、臉頰。我哭得肝腸寸斷,“我想見淮平啊,他是我兒,我不想那一面竟成我跟他的永別,他若真死了,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我多不想再見到這樣情景,我媽最後一面我都沒有見到,張若雷,我還有誰啊!我多想活回去,再讓我活一回,我回去,再見他們,好好跟他們在一起。”
他不停摩挲我臉,緊緊將我臉貼於距離他心臟最近的地方。
“梅子,梅子,我的心都讓你哭碎了。”
“有我,一切有我,你最後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