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喊。
“等我兒子出來的,我不讓你求饒才怪!”
“張若雷!你個混帳!”
如果不是接到蕭晗的那段影片,也許我們真會白頭偕老。
那天我記得清楚,風和日麗,夏意正濃,北方夏天燥熱得要命,逢那幾天是桑拿天兒,不開啟空調,靜靜坐著待著都會冒汗。生淮平那時條件比較艱苦,沒出月子我就開始給他洗尿布,早早晚晚也沒個人侍候我,所以有時關節疼,吹不了空調。張若雷就說要送我到有雪的地方,省得我遭罪,機票一應都準備好,兩人已經準備要出發。
不想前幾天突然間又收到蕭晗的郵件,我現在對她戒備漸松,點開,見是淮平,跟張若雷給我的淮平的影片都不同。
淮平瘦,只一層皮包著骨頭,像骷髏。兩隻眼窩深深陷進去,像兩眼乾涸的泉。面板髮灰,那是死神似已在他身邊徘徊多時的徵象。
“不要!”
他氣若游絲。
“永遠不要讓我媽媽看見我這個樣子。”
他斷斷續續。
“不要......咳咳咳”
他低頭,一陣劇烈的咳嗽,肩膀一聳一聳,我聽見他周身的骨頭縫發出嘎吧聲響,像要散架,像冬天在火上被烘烤的乾柴。
咳到劇烈處,他伸手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來,堵住嘴巴,再展開,血。
我頭轟一聲,覺得天旋地轉。
“淮平!”
我失聲痛哭。
肚子裡一陣痙攣。
張若雷聞訊趕過來,他眼睛定格在電腦螢幕上,臉色像淮平一樣,像秋天落進泥土裡被漚得稀爛的葉子,灰敗。
他看我一眼,然後搶上前一步,試圖把電腦關掉。
淮平在裡面已逐漸安靜下來。
“張叔叔。”
“張叔叔?”
我抬起淚眼側頭看他。
張若雷低下頭,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們騙我!”
我難以置信,我身邊究竟有多少人欺騙了我
?有誰可以真正能夠相信!
“老白!”
我喃喃自語。
“就連老白也在騙我!”
我絕望呼號。我恨蒼天太過不公。
我急劇喘氣,肚子一陣又一陣痙攣,我一支手撫上肚皮,我想我當時臉色一下蒼白得駭人,因為我見張若雷的麵皮跟我的、跟螢幕裡的淮平一個樣。蒼白沒有血色。
“梅子。”
他驚叫。